笔趣阁 > 惊悚推理 > 向春山 > 向春山 第74节
    司机和周贤虽未说话,但听着她自信的言论不由为她捏一把汗,堂而皇之将北总算计进去,事后没有继续隐瞒,干脆坦白自己所作所为,若不是女人倒是可以称呼一声“勇夫”了。
    公寓大门缓缓打开,司机将车停在楼栋门前,欢迎加入依五而尔齐伍耳巴一每日看文周贤先行下车打开了后座车门,“北总,明天的行程我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
    “嗯。”北野想了想原是想让他空出下午时间,他想带南佳在椿江看看,到嘴边的交代化作一声知道了。
    酒会的事告一段落,南佳目的已经达到,站在楼栋大门前陪北野站了会儿。他久不说话,她也不想去猜,或许他不高兴今晚的行为又或是将他算计在内,让他这位晟宣北总没了面子。
    南佳抿了下唇,取下身上的西服学着他今天的样子披在他身上,“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这是利用完了就分道扬镳?”他依旧站在原地,看她纤瘦的背影毫无顾念独自往里走,“你要是现在回来,今晚算计的事一笔勾销。”
    她闻言,缓缓转过身来,看他沉下的脸,总算知道这位下车以后不说话,板着脸的原因了,“北野,你到底是希望我回来,还是仅仅为了那点自尊心?”
    他眼眸微厉,像是被她戳穿了伪装,迈步走来站定在她面前,扣住她的手腕似最后警告:“你凭的是什么?十年前我们的情谊还是十年后你的算计?对付路薇就算没有你,我也有别的办法针对,你当真以为我同意带你去酒会是对你提出的计划感兴趣?”
    南佳盯着他的手,恍惚间深夜巷子里的少年和少女重新映入她眼前。手里拿棍义无反顾冲向欺负他的人,他带她去了曾经住过的地方,交付心事的话语,希望她可以相信他。自欺欺人的一直都是她。
    他每次看向她的眼神炽热直白,怀疑也好相信也罢,他从不隐瞒,而她装聋作哑视作不见,在他每一次快要说出那句话时,及时打断,让他误会自己,看清自己来到他身边不是单纯的和好,是目的是计划,更是利用。
    她没有再去挣扎,而是拉近彼此距离,像情侣间常做的行为,拥抱他却没有伸手,“十年前我明白了一件事,既然善良注定为人所欺,那我就做手执利刃的刽子手,欠我的我要一一讨回来。”
    北野怔在原地,长久以来他们从未开诚布公聊过十年前的事。关智斌的话无非让他知道了对南佳的误解,至于他提到的南佳母亲发生意外,并没有深究。
    他松开她的手腕,“十年前发生在你母亲身上的事,并不是意外?”
    她迎上他略带怀疑的目光,蓦地轻笑:“不是意外警察难道看不出来吗?”
    他无意窥探过往,可从她嘴里说出的话几乎辨别不清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她的身上充满了神秘和变数,越来越让他看不清,“十年前我问过你愿不愿意相信我,今天我……”
    她忽而抬手,纤细食指抵住他的薄唇,“嘘,不要承诺,不要让我选择相信,保持现状。”
    他任由她的手抵住唇,最终轻轻拂开,“所以今晚你去酒会只是为了气她?据我所知你们之前在学校并未有大冲突不是吗?”
    “我们之间发生过一些不愉快,虽然在她看来是小事。”她歪头露出笑意,“就像今晚我那样做也不过是看见她现在过得那么好,你就当我红眼病见不得她过得光鲜亮丽。”
    北野打量着她说完话摊开手一派轻松的姿态,好似刚才那些话发自肺腑没有欺瞒。都说女人的心思难猜,她的心思要比一般女人更难猜。
    “我们能不站在这儿说话了吗?”她怕冷地搓搓手臂,“你再不走我回去了。”
    北野在她转身的刹那间,伸手揽住她的肩,把人往怀里带,“那还把西服给我?”
    “我当时以为你不高兴是冷。”她掀开他的西服,干脆躲进去,“好像男人体温是比女人高些。”
    他垂眸,映入眼帘的不是人而是窝在怀里的圆溜溜头,随着走路的动作,头发磨蹭着他的胸口,异样的感觉让他无法适应,伸手轻拍她,“能不能好好走路?”
    她故意又扭动两下,催促他快点摁电梯。
    等待电梯的时间里,传来几句交谈声,一男一女正好过来,男人想要扒开死死抱住自己的女人,“你能别腻歪了吗?”
    女人噘起嘴:“亲一下。”
    “你真是没一天安生,你看外面有几个人像……”男人话未说完,眼前一幕令人瞠目结舌。
    女人等了半天没等来他说完,“像什么?”她循着男人视线望去,比男人错愕的表情好不到哪儿去。
    “老公,看见没?”女人晃着他的手,“我们玩得还是不够花,你看看人家。”
    “我……”男人如鲠在喉。
    电梯门缓缓打开,北野能感受到怀里的人笑作一团,他转头看同等电梯的夫妻,“走吗?”
    女人是想八卦的,奈何老公说什么都不肯往前迈一步,美其名曰打一个工作电话实则是跑路。她气得跺脚,追了出去。
    电梯门慢慢合上,北野轻敲怀里的人,“别装了,就我们。”
    她丝毫不在乎弄乱的头发,环视电梯厢一圈确定只有他们两人时,感慨:“我还想着给她老公上上课。”
    “上课?”北野舔了下唇,“你打算和我来场实战课?”
    “啧啧,原来北总也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她记吃不记打的性子暴露无遗,扫了眼他腹部,“敢情上次你是故意穿睡衣解开上面的扣子叫人看见吧?”
    越说越不成调,他捏住她的脸,在电梯打开的瞬间,直接将人往他住处拖。
    “我要回自己家。”
    “有事和你说。”
    她挣扎力道小了些,等他把门打开,站在玄关不肯再进,“你就在这儿说。”
    “进。”
    不容商量的语气。南佳无奈走进屋内,往沙发那儿躺着不愿动了,“是要分给我晟宣股份吗?”
    她本是一句玩笑,他却神色正经起来,挨着她坐下,“你不是说合作?”
    她愕然:“你不是不乐意合作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不乐意了?”他突然转了性子,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你不是说想气气她?没有别的目的?”
    南佳调整坐姿,对他莫名其妙的话甚是不解,“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要知道,要想让她气一辈子,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
    北野眸光渐深,似在考量这句话是否真要说出口。
    “你能不能别吊人胃口?”
    “从逢场做戏到假戏真做。”
    南佳调侃的微笑凝在嘴角,他的话好似一块坚硬的小石子掉落进平波的江河中激起涟漪。她垂眸躲开他慑人的目光,“我看你是酒会上喝多了酒。”
    北野伸手捧住她画着精致妆容的脸颊,“你为什么不愿意当做酒后吐真言的告白?”
    眼前的人是记忆中的少年,是年少时有过一刻心动的人,他说的那样情词恳切,南佳不想自欺欺人,她承认刚才一刹那心头划过一抹慌乱。这样的感觉越多,于她而言越不利。她不能也做不到再毫无保留相信一个人。因为她没法确定当所有的事情告知北野后,他是会支持还是会劝说?
    这十年来她没日没夜的工作靠的是复仇的那口气,为林思琼更为了她们家。将所有告知一人,面临对方会暴露和阻止的可能,这份感情她宁可不要,退一步讲,即使他会支持,但得知她最后的计划或许看向她的眼神也会充满诧异吧,原来她竟是这样狠心,有心机的女人。
    南佳从沙发起身,站在他面前,“就因为我今晚在洗手间做的事,你也没必要现在玩这么大逗我吧?!”
    他盯着她不发一言,看着她嘴角扬起的笑意,或许她对他自始至终没有多余的感情只有接近后的利用,而他唯一一次愿意敞露心扉的话,竟成了她眼中的醉话和逗弄。既如此,他不会再尝试让彼此坦诚,因为他们之间不需要,更没这个必要。
    “看来我的演技比你要差些。”北野起身指腹蹭了下她脸颊,“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南佳嘴角笑意不自然扬起:“嗯,你也早点休息。”
    走向玄关的那一刻,南佳停留了一秒,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期待什么,明明是她推开了他,却希望此刻他哪怕说一句话,她或许真的愿意告诉他,过去的十年她所经历的,遭遇的,还有那段每每提起的血泪。
    可惜,她忘了,他们都是要强的人。
    一个充满疑云的相信。
    一个想却不敢的相信。
    本质上他们是同一类人,在这十年间,环绕在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信任于他们而言曾有过,但现在不再轻易交付。
    努力踏出去的不是给予对方信任的明灯,而是希望对方可以明白自己话语中潜藏的暗指,都渴望迈出最后一步的人不是自己,龟.缩在自己的安全盒里,稍有不对即刻退出。
    回到家中,南佳缓了许久,冷冽的风肆无忌惮吹进窗户,纯白的窗帘随风飘动。她静静坐在沙发上,手中是冒着热气的咖啡,茶几上摆放着笔记本和手机,电脑无声播放的内容是十年前的真相,却是她背负了十年骂名的证据。
    u盘还有一段视频,南佳出于好奇点开看了眼,入目是一位中年男人,他坐在凳子上,双手扶膝,咳嗽两声开始了录制。
    -我是王保国,原豊市一中被辞退的监控室保安,这段视频录制时间在2020年7月17号,我现在头脑非常清醒,没有任何人逼迫我录这段视频,一切都是我自愿。我要坦白一件事,关于豊市一中坠楼案另有隐情,我在警察调取视频的前一天进行了删减,将一段原本可以证明坠楼案女生是人为造成死亡的事实隐瞒,你肯定要问我警方为什么没有察觉视频有动过手脚,那是因为不仅我,连同当时接手此案的警方也被姜家收买,我收到了八十万,至于负责坠楼案的刑侦队队长收取费用更在我之上。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收了害命钱注定没命花,我已到了肝癌晚期,病痛折磨着我,或许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我每晚闭上眼睛都能看到那个女生不停追问我为什么撒谎,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怕入了地府,阎王和我细数生前,我的罪孽惩罚在后代身上,我希望这个视频能减轻我的罪孽,让坏人得到应得的报应。我要实名举报姜家,姜恒,姜羡,姜祁闻。这段视频公之于众的那天或许我已不在世上,如果可以我希望作为一份歉意转达给女孩的家人,对不起,因为的自私自利让你的名声被毁。
    视频最后的画面是王保国不停地咳嗽,他缓缓起身慢吞吞走来关上了录像。
    即便已从王北清口中得知当年视频是被卖了,但看着王保国病色的脸,临终前录制的视频,可以说是后悔,不过悔恨的缘由是封建思想的影响,是看自己肝癌晚期,是怕真有报应一说。真心有多少尚未可知,噩梦缠身的滋味足以逼疯一个身患绝症的中年人。
    合上笔记本,南佳浅饮一口咖啡,吴锦云前两天刚给她发的消息,关欣自从收到东西以后,迟迟未送去检验,不过昨天拍到她和一位装扮严实的女人见面,递交了东西。
    关欣会这么做,并不意外。南佳知道像她这种人只要动了她的利益,一定会想尽办法搞清楚,至于别人是死是活与她无关。这类人一旦钻牛角尖才是最可怕的,不过现在她要的就是关欣钻牛角尖。
    南佳抬眸看着摆放在正前方的移动白板,童语的照片上已用黑色记号笔画下醒目的“x”,接下来该到谁了……她视线微转落在关欣那张照片上,穿着学校配发的工作服,被学生团团围住,一副岁月静好的好老师模样。伪善的面具戴久了连自己都信了,就当她是热心人士,亲手替关欣揭开这层面具。
    -
    天蒙蒙亮时,南佳被手机振动的声音吵醒,昨晚她用新手机给关欣发去了一则消息。消息内容是十年前她匿名发来的短信,她原封不动还给她。
    接通电话,南佳还没说话,手机那头的人情绪稍显激动,“你是南佳对不对?”
    她睡意全无,支起身体靠向床头,“是。”
    得到确切回复,关欣搅拌牛奶的手骤停,她住的房子是学校提供给老师的教师公寓,隔音效果差,怕被人听见动静,压低声质问:“你给我发那样的短信什么意思?”
    “我发错了,”南佳轻笑,“不过你怎么知道发这条短信的人是我?关老师,原来你喜欢不打自招。”
    关欣紧紧捏住手机,骨节泛白,她无法做到心平气和讨论过去的事,尤其十分钟前她收到了dna检测报告,关于姜羡和姜祁闻毫无血缘关系的真相,头疼欲裂,“那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来关老师已经托人去查了。”南佳偏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十点,你们学校旁边的咖啡厅见,过时不候。”
    “喂!喂?”关欣听着手机里传来挂断的忙音,一怒之下想将手机掷出去,顾忌自己才换没多久,怕扔出个好歹生生忍下冲动,搅拌勺用力碰撞杯沿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不能慌,还没和南佳正式碰撞,若是被她发现自己在意的东西,一定会让自己陷入被动,今天的见面绝非简单碰面,南佳肯定有目的。
    与此同时,已经洗漱完毕的南佳,按照以往装扮风格,带上必用品推开了家门。面对其他人她可以狠下心来实施报复,唯有北野,愧疚和无法言说的感情总会使她驻足于门前,短暂停留。
    他们之间的关系仿若游离在朋友之外,恋人未达的敏感阶段。或许暂时分开不联系对他们都好。
    南佳乘坐电梯离开了公寓,她要去的地方用一句话来形容可谓是富贵险中求。警方布设警戒线的区域仅在童语生前住的平房附近,案件还在调查,估摸一时半会不会轻易撤掉警戒线,兴许周围还有警方看守。她得想个办法拿到童语生前的东西——录音笔。
    车子依旧没地方停下,沿路画下的停车点已经被前来报道的新闻媒体占用,南佳降低车速终于在一家维修电器的门前停下了车。她给了老板二十元,当做停车费用,老板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使唤自己儿子端来凳子坐在门前帮她看车。
    维修店距离事发地还有一段距离,走过去约莫要十分钟左右。去的路上南佳看到了那天在茶楼和北野打招呼的孟贺,至于他身边跟着的人倒不是陈锋,只要他不在,有些事做起来就方便许多。
    事发地周围警戒线依旧牢牢扎在地面上,相关人员穿着特制服收集更多证据,多查几次,争取细枝末节都不放过。南佳看他们埋头忙碌的样子,静伫良久。
    房子被烧毁,好在救援及时但左侧依旧被焚烧得不成样子,现在说一句危楼也不为过。案子进展缓慢,住在这儿的居民每天人心惶惶,平静了几十年的地方突然发生命案,对老人家而言多少心里犯嘀咕,凑在一起更是越说越离谱。
    他们凑在警戒线外,一边说着恐怖故事,一边又对现场采证丝毫不惧,陈年往事都被翻出来说个遍。
    “我昨晚上瞧见窗户外面站着一个人。”
    “该不会就是……”
    “哎呀,可不敢乱说,要是没说对万一得罪了冤魂,晚上真找来了怎么办?”
    “依我看肯定是仇杀,要不然放火做什么,我听说死得可惨了!”
    耳边你一言我一语的推断和猜测,能力之强已经比现场采证的专业人员还要了解。她混在人群中,看屋子周围尚存的东西。
    那晚童语给她打电话提及录音笔时,似乎听到了开门声,接着便是她播放了录音笔的内容。她曾对童语说过把录音笔收好,当时童语说了句放心,藏在他们找不到的地方。会不会这个地方本身就不在她身上或是住的屋子里,而是在外面?
    南佳环视周围老旧住宅,童语当时开门出去再进来统共不超过五分钟,根据脚程和找东西所花时间,这个地方一定离她很近。烧毁的平房旁边是两间高度差不多的小屋,租赁给了打工人,屋子前方就是普通的石子路,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
    她眉头微微皱起,意外瞥见两棵种植多年的梧桐树正好在最左侧屋子后面,旁边有一条供一人行的窄道。窄道位置略微隐秘,被墙体遮住,若不仔细看并不能轻易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