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时渊拧眉,说道:“你没有交给师兄?”
莫牧将瓷瓶放在楚时渊面前的桌面上,说道:“袁大夫说杨大夫已经帮郡主想到了压制体内的毒的方法,不需要服用大人的血了。”
说完,莫牧有些不忍心看楚时渊的脸。这会儿他也反应过来沈笙卿是故意当着楚时渊的面将那碗汤药倒掉的,楚时渊却还是放不下沈笙卿,不惜又放了一次血,不想沈笙卿已经不需要楚时渊的血了,楚时渊这血完全白放了。
莫牧说完,见楚时渊半晌没有反应,不禁抬眸看了楚时渊一眼,却见楚时渊的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白,唇边却微微扬了扬。
她不需要服用他的血,她的身体也不会出问题。真好。
莫牧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
那日之后,楚时渊又去了几次沈府,无一例外,皆被拒之门外。哪怕楚时渊提出要见袁承霁,门房也拒绝帮楚时渊通传。
见状,袁承霁只好和楚时渊约定好时间,他出沈府来见他。
又过了几日,袁承霁给楚时渊带去了一个好消息。托之前楚时渊帮他找到的无宛的福,袁承霁研制出了可以压制沈笙卿身体内的毒的药丸,半年内沈笙卿的体内的毒不会再发作,这半年内,沈笙卿也不会受身体内的毒影响,平常活动和从前未中毒一样。
之前杨大夫虽然想法子暂时帮沈笙卿压制住了身体内的毒,却也无法让沈笙卿完全不受身体内的毒的影响。而且杨大夫之前摔断了腿,暂时自顾不暇,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帮沈笙卿研制解药。
现在沈笙卿暂时不会被身体内的毒折磨,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只是袁承霁研制出来的药丸暂时也只是压制沈笙卿身体内的毒,还是需要赶快研制出解药,彻底解了沈笙卿的身体内的毒。
莫牧走上前,将一个瓷瓶放在楚时渊面前的桌子上,说道:“这是袁大夫给大人的,说大人之前短时间内中了两次毒,伤口愈合慢,每日涂抹这个药膏,可以让大人的身上的伤口恢复得快一些。”
楚时渊正在翻看他和袁承霁的师父留给他的医书,未理会莫牧的话语。
莫牧朝桌面上的瓷瓶看了一眼,心中怀疑大人会不会不记得每日要涂抹这个药膏,以大人现在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的模样,他觉得是很有这个可能的。
他毕竟只是一个下属,莫牧也不敢多嘴插手楚时渊的事情。
莫牧和楚时渊说起了朝堂上的事情,他说道:“之前大人让我去办马御史的事情,马三老爷已经攀扯出了简家,现在事情越闹越大了……”
之前皇帝让楚时渊调查马御史的死。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是很难查,马三老爷曾经被马御史参过,丢了官职,还被皇帝责罚,因此马三老爷怀恨在心,在别人的唆使之下,对马御史起了杀心。
这是马家的丑事,马家家主自然是想法子遮掩此事。若是认真追究,也是马三老爷害死自己的兄弟。
但是若是仅是想治马三老爷的罪,皇帝之前也不会将此事交给楚时渊调查了。
莫牧恭敬说道:“属下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让官兵在马三老爷的屋子搜出马御史和大人之前中的毒,现在马三老爷百口莫辩,官府和百姓都在议论马三老爷不仅谋害自己的兄弟,还涉嫌派刺客谋害大人,欲置大人于死地了。”
“马三老爷为了给自己脱罪,说毒是简府的人给他的……”
马三老爷本来就是一个庸碌无为的人,靠祖上的荫庇,之前才在朝堂上混了个一官半职,自然没有能力派刺客刺杀楚时渊,但是皇帝有意让两件事情有联系,楚时渊自然只有照做。
楚时渊终于抬起头来,说道:“简府那边何动静?”
莫牧恭敬说道:“简府自然不会承认和马御史,大人遇刺的事情有关。不过若是真证明了这毒和简府有关,皆知简小姐曾经拜师药王谷,简小姐之前还给大人解过毒,简小姐怕是难逃干系……”
说到简连漪,莫牧抬眸看了一眼楚时渊的脸色,见楚时渊神色如常,他继续说道:“马三老爷不愿意承认马御史之死是自己所为,现在看来是准备死咬着简府了。马家家主已经失去了一个兄弟,也不愿意再失去马三老爷这个兄弟,如今还没有更多的证据,两家互相推卸罪责时,牵扯出了不少秘闻,属下已经故意将这些秘闻散布出去了,现在百姓都在议论这些事情……”
像马家和简家这样已经屹立了百年的世家,怎么可能没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几大世家互相有来往,谁也不是傻子,对彼此的那点儿见不得人的事情,多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过去犯过的罪行,暂时没有暴露出来,不代表就无事了,若是马家和简家过去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借此展示在了阳光下,哪怕马家和简家原本的根基再牢固,怕也是大厦将倾 。
而且几大世家来往密切,马家和简家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中,基本上都会牵涉到别的世家,莫牧不敢细想,马御史的这件事情以后会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
楚时渊说道:“既然火已经烧起来了,再添一些柴。”
莫牧知道楚时渊这是嫌简家和马家狗咬狗的架势还不够猛烈。他不解地看了楚时渊一眼,刚刚他提到了简连漪,从前楚时渊和简连漪明明看起来关系还不错,之前简连漪还给楚时渊解毒,楚时渊现在这样做,不怕简连漪也无法脱身?
这些事情自然不是他一个护卫应该去想的,莫牧迟疑说道:“大人现在这样做,皇上那儿已经龙颜不悦了,大人您……”
虽然皇帝是授意让楚时渊将马御史的死和他遇刺的事情联系起来,但是皇帝明显主要目的是敲打马家和几大世家,楚时渊如今这样做,看起来是要搞死几大世家似的。
莫牧现在十分担心楚时渊若是触怒了皇帝……
楚时渊的视线再次落在手上的医书上,说道:“我会上奏皇上,这几日请几天假。”
莫牧愣了一下。简家和马家现在闹成这样,大人在这个时候居然不去上朝了,大人这是完全不管会不会惹怒龙颜了……
……
天香楼
袁承霁这段日子尽心尽力帮忙医治她,如今她暂时不会被身体内的毒影响,这日沈笙卿在天香楼款待袁承霁。
徐逸元恰巧今日无事,徐氏便让兄长一起来了。
沈笙卿举起面前的酒杯,说道:“这些天让袁大夫屈尊于身沈府,连药王谷都回不成,我敬袁大夫一杯。”
袁承霁一袭白衣,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他举起面前的茶盏,说道:“袁某不善饮酒,只能够以茶代酒,回敬郡主了。”
一旁的徐逸元语气关心说道:“郡主的身体毕竟还没有好,暂时还是不要饮酒。郡主若是真想敬袁大夫,徐某愿意代劳。”
沈笙卿好不容易想饮回酒,又要顾虑身体里的毒,想快些解毒的心越发浓烈了。
厢房内的徐氏也说道:“兄长说得是,笙卿暂时还是莫要饮酒了,不然你又要不舒服了。”
沈笙卿想到她曾经还要徐氏照顾她的经历,脸上难免也有些羞赫,她放下手上的酒杯,换了茶盏,她冲徐氏说道:“看来我和嫂嫂一样,今日只能够饮茶了。”
徐氏还怀着身孕,如今自然是不能够饮酒。
徐氏见沈笙卿身体里的毒控制住以后,气色好了许多,不禁笑着嗔了沈笙卿一眼。
徐逸元看着沈笙卿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多看了一会儿。
沈笙卿正好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站起身,将窗户推得更开了一些,视线不经意朝对面的阁楼看了一眼,玄色的衣角在她的眼前一晃而过。
第29章
◎他握着她的手,匕首插进他的心口◎
沈笙卿看着对面的阁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刚才似乎有人在窥看她。
“笙卿,看什么呢?”
徐氏见沈笙卿在窗边站的时间有点儿长, 她出声道。
“没看什么。”
沈笙卿见没有发现对面的阁楼有什么异样,她重新在桌边坐下, 继续用膳。
.
对面的阁楼, 楚时渊感觉到沈笙卿的视线移开了, 这才动了动身子,没忍住又朝对面的天香楼看去。
他知道沈笙卿不愿意见他,连用他的血都感觉到恶心,可是他还是想看看她,他也是真心想向她忏悔。只是她如今是如此的厌恶他,他刚才发现沈笙卿有可能知道了他的存在, 下意识地躲开了沈笙卿的视线。
见沈笙卿的视线没再放在这边了, 楚时渊继续朝对面的天香楼看去。
楚时渊看见沈笙卿继续坐在桌边用膳,沈笙卿吃得很慢,慢条斯理。他从前没认真打量过沈笙卿用膳时是何样子, 也不知道这是她的习惯, 还是她因为身体里的毒才会这样。
楚时渊再次懊恼,他从前若是多花些心思在沈笙卿的身上,也不会大意地连她救了他的事情都没有察觉, 现在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会因为身体里的毒不舒服。
楚时渊盯着沈笙卿看了一会儿, 这才将视线移向屋内的其他人身上。徐氏和沈庭轩如今是沈笙卿最亲的人,今日沈笙卿在天香楼宴请袁承霁,徐氏和沈庭轩自然是要作陪的。
徐氏坐在沈笙卿的左边, 沈笙卿的另一边是徐逸元。楚时渊想着, 若是他和沈笙卿还没有和离, 此时挨着沈笙卿坐的人应该是他。
他能够感觉到徐逸元落在沈笙卿的身上的视线有些不同寻常。和南宫屹一样,徐逸元也对沈笙卿起了不可告人的心思吗?
如今他和沈笙卿和离了,沈笙卿现在对他又是如此的冷漠,若是沈笙卿的身体里的毒解了,沈笙卿会和他们中间的一个在一起吗?
楚时渊忽然不敢去想这个可能。他的心中有一种冲动,想像从前一样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从前那么爱他,兴许他还可以挽回她呢?
明明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楚时渊还是忍不住去想这种可能。
……
天香楼
沈笙卿看着碗里多出来的鱼肉,愣了一下,她诧异地看向徐逸元。
徐逸元说道:“我已经将鱼刺仔细地给挑出来了,就当是刚才劝阻郡主饮酒的赔礼。”
沈笙卿没有想到徐逸元如此细心,笑说道:“多谢徐大哥,不过徐大哥刚才还帮我敬袁大夫了,应该是我给徐大哥赔礼才是。”
徐逸元从善如流道:“既然是这样,郡主改日再给我赔礼。”
袁承霁看着徐逸元放在沈笙卿碗里的鱼肉,微微皱眉。
沈庭轩看见徐逸元给沈笙卿布菜,给沈笙卿和徐氏的碗里分别夹了一个肉丸子,还不忘冲徐氏吐槽,说道:“你兄长给笙卿布菜,也不知道给你这个亲妹妹布菜。”
沈庭轩无心之言,沈笙卿和徐逸元的脸蛋却是都红了。徐氏回过神来,瞪了沈庭轩一眼。
沈笙卿有意缓解尴尬,她说道:“皇上给兄长的时间快到了,兄长准备什么时候返回边境?”
提起离开京城的事情,沈庭轩蹙起眉头,下意识地不愿意。现在沈笙卿和徐氏这个样子,他如何放心离开京城?
沈笙卿看向沈庭轩,说道:“兄长还是早些回边境吧,等嫂嫂快生产了,兄长再向皇上请假,回来看我和嫂嫂。”
沈庭轩迟疑说道:“你身上的毒……”
沈笙卿知道沈庭轩在担心什么,她说道:“这不是有袁大夫吗?而且我身体里的毒暂时不会有影响了,兄长如今留在京城,也帮不上忙。”
虽然沈笙卿努力劝沈庭轩回边境,沈庭轩还是迟疑说道:“返回边境的事情,我会考虑。”
沈笙卿的身体里的毒一日没有解,他便无法放下心来,不过沈笙卿也说得对,他又不会医术,留在京城也帮不上忙。
这时,天香楼的伙计走了上来,将几个木雕放在沈笙卿的面前的桌子上,说是有人让他送上来的。
徐氏的视线落在那几个木雕上,看了沈笙卿一眼,说道:“笙卿,这是雕刻得你?”
厢房内的其他人的视线也落在这几个木雕上,这几个木雕皆是沈笙卿从前生活里的模样,惟妙惟肖,显然雕刻的人花了不少心思。
徐氏疑惑说道:“笙卿,这是谁送来的?”
沈笙卿听见徐氏的话语,一时没有言语,脑海里却浮现她曾经对楚时渊说过的话语,“我的生辰,我不需要夫君给我礼物,我想让夫君用黄杨木雕刻一个我,这样夫君便能够永远记住我了。”
每年生辰,她却都没能收到她想要的礼物。
见伙计要退下,沈笙卿看向伙计,说道:“谁让你拿来的,你拿回给他。我不要。”
伙计为难道:“那位贵人让我无论如何都要给您,让您设法收下。”
沈笙卿垂下眼眸,随口说道:“反应我不会要,你别放在这儿碍我的眼。你若是无法拿回给他,便扔了吧。”
伙计见状,只好又将这几个木雕给拿下去了。
厢房内的其他人听着沈笙卿和伙计的话语,大概也猜测到这木雕和谁有关了。从前不肯花心思,现在才想弥补,殊不知却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