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严靳昶身为渡劫者,却只是坐在原地,冷眼旁观。
说来也是可笑,他渡劫多次,还是第一次有那么多人顶力相助,为他挡下雷劫。
雨水从上方落下,被结界挡住,又顺着结界流下去,形成了一片水帐,模糊了结界外面的景色。
“嘭!”就在这时,镇兽塔下的门被打开,一群身披红衣的人,手持藤杖,鱼贯而入,为首的男子蓄着黑色长须,眉目严肃。
见此,银甲卫们面露喜色,暂时不需要撑起结界的银甲卫们纷纷跪下,“拜见天司大人!”
神子看到来人,冷声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天司一捋长须,“神子大人,您来得倒也是时候,不需要我等专程去请您过来了。”
神子:“怎么?连你这老头都知道这份惊喜?只有我不知道?”
天司叹气摇头,“神主大人费心布置,为你筹谋,你却不知其用心良苦,罢了,我早就说过,这事不能瞒着你,你早晚要知道的。”
神子一脸得意:“这种好事,有什么好瞒的,若是早点知道,我还能早开心几日呢!”
天司:“不明真相,不知原委,无心之举成事,无意步入计划之中,事后所需要承担的因果,就会少很多。”
神子脸色微变。
天司:“现在你已经知晓了,相当于主动参与此逆天之举,事后种种,你无法规避。”
第967章 扰乱
天司的话,瞬间让神子感到遍体生寒。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这些银甲卫不敢告诉他真相,为什么方才那个传音告诉他真相的银甲卫,面色会那么古怪。
因为他一旦知道了,就彻底脱不开干系了!
“混账!”神子抽出了自己的武器,那是一根带刺的长鞭。
“嗖!啪!”
带着一道绿光的鞭子破风而去,结结实实地落在了那个叫做阿四的银甲卫身上。
“你是故意的吧!明知道不能说,还要告诉我,你是何居心!”他又惊又怒,只恨不得立刻将那段记忆从自己的脑海里剖出去。
可是,已经知道的事,又就算真的忘记了,也算是计谋的一种,不算数了。
一想到自己原本可以不用承担太多的因果,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那些,现在却因为知道了,要承担后果,他就怒火中烧,口中叫骂不止,手中的鞭子不断挥动,直抽得阿四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显然,他将罪责扣在了阿四头上,哪怕这是他自己非要逼着别人说的。
银甲卫长面露不忍。
若不是阿四将真相说出,神子方才根本不会停手,他们又不敢对神子出手,攻击也是有收敛的,被迫防御中,难免要挨上几招。
有人愿意主动出来说,他们心里其实是感激的,这样他们就不用再应付神子咄咄逼人的质问。
可若是说出来了,面对眼下这番责罚,也是时间的问题。
这也是大家都不敢说出口的主要原因。
天司:“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老夫只是有些好奇,神子为何非要在这时执着于一个真相。”
闻言,神子动作一顿,阴鸷的目光投射向了严靳昶所在的方向。
他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家伙在故意刺激他!
天司顺着神子的目光看去,就见那被束缚在寒冰玉石台上的男子,正看着他们,嘴角带笑。
天司:“神主有令,一旦他苏醒,务必对他施展禁言之术,别让他开口说话,你们做了吗?”
严靳昶微微挑眉,感情之前神主一上来就不让他说话,不仅仅是不想让他吵到其他人,而是真的在顾忌啊。
银甲卫长面色发白,他当然记得这件事,但是当时神子突然大驾光临,一上来就要找严靳昶问话了,他们怎么可能在神子问这人话的时候,给这人施展禁言之术啊?
这岂不是明着和神子对着干吗?
“都怪你!不然我也不会如此!”神子又扬起鞭子,朝严靳昶所在的方向甩去!
“嘭!”血色屏障再次出现,挡下了攻击。
见此,神子恼火不已,还想再攻击,却在扬起长鞭的时候,被天司一手抓住了鞭子的尖端。
神子发现自己的鞭子甩不出去了,不由愤怒地瞪向了天司。
天司:“神子大人,息怒吧,与其在这事上浪费力气,不如趁现在,好好做准备。”
“噼啪!”又一道紫电落下,集中了上方的结界。
“咔嚓!”第一重结界,碎了。
天司仰头看着天空,“待此劫渡过,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神子眉头紧蹙:“此劫一过就开始?那样岂不是满身伤痕?就不能等伤养好了吗?我可不想受疼。”
天司直截了当:“你没有那个实力。”
神子狠狠抽回自己的鞭子,竟是直接朝天司甩去,“你竟敢小看我!”
天司再次抓住了那根鞭子:“我只是在说实话,以你现在的实力,只能趁虚而入,你也只有这个机会了。”
“你!”神子显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还想动手,天司却道:“这已经是最后二十重紫电了,在最强的五重紫电到来之前,赶紧去做好准备吧。”
神子气得胸口起伏,又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严靳昶,“你就笑吧,笑久一点,你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严靳昶定定地看着他,突然啐了一口,道:“丑东西,真碍眼,滚!”
神子本来是打算扔下一句话就离开了,严靳昶这一句,加一个“滚”,瞬间激怒了他。
他指着严靳昶道:“都给我上,教训他,给我好好教训他!”
天司顿觉一个头两个大,“神子大人!他只是在故意激怒你!别中了他的诡计!”
严靳昶却已经从他们方才的对话中,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直接开骂,一口气将自己所知道的脏话全都倒了出来,连气都不带喘的。
“你!”神子暴跳如雷,只恨不得立刻剐了严靳昶。
天司连忙道:“禁言之术,禁言之术!还要我说多少次?”
一群人一边拦着神子,一边给严靳昶施展禁言之术,好说歹说将神子劝走了。
没有神子的聒噪,四周只剩下雷雨交加声,严靳昶仰头看着天空,体内暗暗蓄力。
雷劫,是必须亲身挨一次的,不然这场劫就不做数了。
这些银甲卫撑起的结界,就算能撑到最后一次雷,也会主动撤下,让他来承受。
挡下其他的雷,是避免他被太多的雷劈死,灰飞烟灭,剩下的雷越少,严靳昶存活的几率就越高。
天司走到寒冰白玉台前,垂眸看着严靳昶,冷声道:“你应该不是一个傻子,想必已经猜到什么了。”
严靳昶暂时没法开口,却全然不惧,暗赭色的眸子里一片阴沉。
当然猜到了,无非就是想着在他渡过雷劫,涉入心魔劫之后,趁机夺舍之类的。
不然这些人还能有什么理由助他渡劫?
只不过,要夺取一个活生生的神君的舍,可没那么简单,想必这些人需要做足很多的准备。
天司这才想到自己刚让人给严靳昶施展了禁言之术,现在严靳昶没法回答他。
“罢了,你就算知道了,事到如今,也不能改变什么。”他似乎并不在意严靳昶的回答,自顾自道:“迄今为止,你是唯一一个回到神弥界的,也不知道该说你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严靳昶一顿,看向天司的眼神微变。
这一瞬间,有很多画面闪过,他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他想知道的许多事,眼前这人都能给他解答!
严靳昶立刻调动起全身仙力,狠狠地冲击口中的禁言之术,血气上涌,没过一会儿,便有鲜血从他嘴角溢出,“什么叫做唯一一个!”
禁言之术被破开,严靳昶咽下口中腥甜,“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见此,银甲卫赶紧上前,还想给严靳昶施展禁言之术,严靳昶却道:“没用的!只要我想,我就能一直破解此术!不过是多消耗一些仙力和血罢了。”
银甲卫面露难色,看向天司,天司却摆了摆手,示意银甲卫下去,又对严靳昶道:“你是通过炼神镜,回到神弥界的吧,还是在没有通过试炼的情况下。”
“若你是直接飞升上来的,就直接是神君了,自然也不需要我们再多耗费这些时间和功夫。”
严靳昶:“……你们是在那个时候盯上我的?”
天司低笑一声,“我说是,你信吗?”
严靳昶:“是在更早之前,在我被带离神弥界之前,你们的神主,就有了这样的计划,是也不是!”
天司:“你有没有想过,就连你的诞生,都是为此准备的呢?”
严靳昶捏紧了拳头,“就为了让那位神子,有一个更好的身体?有这个必要吗?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吗?将人送到灵胤界,再一点点爬上来?”
“谁先上来,你们就带用谁?还是说,你们打算让他一个接着一个的换,直到换到最好的那个?”
“人?”天司看着严靳昶的眼神,带着几分怜悯,“人,血肉之躯,有太多的不定因素,没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心无杂念,摒弃一切,一往无前,至于做到了这些的人,飞升成神之后,基本上不可能被夺舍,夺得了,也用不了多久。”
“人呐,最是脆弱,也最是麻烦,所以神主一开就舍弃了。”
严靳昶:“……”
有那么一瞬间,严靳昶不太想细思这句话。
天司:“你也是偃师,应该听说过人傀儡吧?”
严靳昶故作轻松:“你该不会想说,我是一个人傀儡?你觉得我没见过人傀儡么?要不要我做一个给你看?好让你分辨一下,人傀儡和人的区别。”
天司:“人傀儡的厉害之处,在于他能自己控制自己,还能像普通修士一样,继续修行,甚至还能突破晋升,提升修为,同时也提升人傀儡的等级。”
严靳昶突然吼道:“这些不需要你来说!”
天司:“但人傀儡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他会在某段时间,陷入“沉睡期”,在此期间,人傀儡体内力量会短暂的消失一段时间,那段时间的人傀儡,就如同普通人一般,甚至还会比普通人更弱小。”
严靳昶避开天司的视线,看向天空,看向那些正在当着一道道紫电的银甲卫。
他努力告诫自己,他很快就要承受这些紫电了,雷劫之后是心魔劫,心魔劫很容易被趁虚而入,现在他的心不能乱,绝不能乱!
这家伙是在故意搅乱他的心神,让他没法保持冷静!
天司:“……封印人傀儡的记忆,让他忘记自己曾是傀儡,只当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修炼,突破,晋升。”
严靳昶开始念静心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