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年:“......”
“东家啊,这以前我好几次对你说话都不怎么客气,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哎呀肯定是不记得了,不然哪还会赏我活干哦,别的不说了,我这先谢过东家大人不记小人过了,我那些以前说过的话,东家你就全忘了吧,全当我是放屁!”
“东家,你真是个好人啊!是财神爷啊!是活菩萨啊!”
“......”
楚年:“......”
楚年人都傻了,他哪想到自己回趟村会让村民们激动成这样?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也没干什么,只是做生意需要人手,就想着就近取劳动力,带着大罗村的人一起干呗,只是互惠互利的行为而已,但被他们一吹,好像自己是下凡来渡他们的福星菩萨似的......
真是!迷信思想太蒂固了!
“对了东家,自从你跟文曲星秀才爷搬去镇子上之后,没过多久啊,那江家的恶毒唔唔唔!!!”
有个村民正跟楚年说着事,忽然被边上的两个人捂了嘴。
楚年:“???”
捂住村民嘴的两个村民讨好地对楚年笑:“没事没事,他嘴大话多,不懂事,大过年的想跟你说些不重要的废话,我们给他堵住,免得糟了你的心情。”
事实上这些村民从一开始就在嘈嘈杂杂的说个不休,楚年被他们吵得闹哄哄的,也没什么心情多听生意以外的事。
“你们的心意我差不多都知道了,放心吧,以前的事我早忘了,你们也没必要再记挂着了,也不用喊我东家,就有活干活,有钱挣钱,能把日子过好就行了,至于你们今天带来的东西呢,也都带回去吧,一来是太多了,我实在用不完也带不走,二来这些东西你们都用得着,要是多了拿去镇上卖钱自己家用也好,不用拿来送给我,我知道你们有这份心意就行了。”楚年对大家伙说。
村民们听到楚年的一番话,又是各个感动不已,看菩萨看神明一样的看着楚年。
楚年笑笑:“好啦,都回去自己家吧,这大过年的,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好说歹说,一通说,才算把这些村民们说走了,楚年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过去厨房,楚年问在忙活的罗红梅:“老爷子和马叔呢,怎么一大早就没看到他们?”
“去问诊了,村里有个老人,估计就这么几天了,大过年的上吐下泻,师父看不下去,就过去再给他看看去了。”罗红梅说。
楚年点了点头,又说:“怪不得这么多人进来了呢......”
罗红梅看楚年一眼,笑着说:“你想什么呢,师父不发话,他们敢自己进来?他们都是有师父同意了才进来等你的。”
楚年惊讶:“啊?这是老爷子的意思啊?”
罗红梅笑:“怎么说都是以前在背后嘴碎过你的人,你是个实心眼的心肠好,愿意带着他们一块儿挣钱,可师父想让他们过来正儿八经好好地给你道个歉,再道声谢嘛。”
楚年一听,心情很是有些复杂:“......”
罗红梅摇摇头:“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但师父多少是有些为你打抱不平的,他老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你就受着呗。”
“嗯,我明白。”楚年怎么会不知道老爷子待自己好,唇角勾笑,心怀暖意地应下了。
这边楚年和罗红梅在厨房里说着话,那边离开了罗家的村民们也在路上说着话。
说话的是刚才想跟楚年说话,被捂了嘴的汉子,他很是不爽地质问捂自己嘴的两个人:“你们刚才为啥不让我跟东家把江家恶妇的事情给说了?!”
“你傻啊?大过年的说这种晦气事,是生怕不给东家添点堵吗?”其中一个白了他一眼。
另一个也附和道:“就是就是,长点脑子好不好,昨天知道东家回村了之后,江家那恶妇还想过来找东家呢,就是被我们几个提前给看住了,拦下了他们不准过来的。”
他纳闷道:“江家的大儿子死了,大儿媳跑了,四儿子丢了,江家现在破败成这个样子,我说出来告诉东家,东家不应该高兴吗?”
“傻子!大过年的说这种话!换谁谁会高兴啊!也就你这个傻子会觉得东家听了能高兴呢!”
“就是就是!而且东家人那么好!心那么善!万一听到江家现在惨成这样,心里不忍了,又起了善心了,想像帮助我们一样去帮助江家怎么办?你这不是存心给东家找事吗!”
“那恶妇,对东家一家那么恶毒,我们可不能让她来找东家麻烦!”
“嗯嗯没错!江家有今天都是他们家活该!是报应!谁叫他们家从来不干好事,连自己的亲生儿子病了都不舍得给治,还是东家嫁过来才治好的,现在东家和儿子飞黄腾达了,他们才想起来抱大腿,这不纯属是做梦吗!我可去他的吧!”
“就是就是,我看这就是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对他们的惩罚呢!”
被两个人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一说,这人扣了扣头,逐渐地从稀里糊涂变得明白点了:“好像有点道理......不对...对...不对...哦你们说的对!还好你们拦住了我!没让我把这么糟心的事告诉东家!”
... ...
按照罗家一贯以来的传统,中午要吃送灶粑粑和喝鸡米汤,简单地垫吧垫吧肚子,等到了晚上,再一大家子团圆坐在一起,享用隆重又丰盛的年夜饭。
所以罗家的老孩儿和小孩儿根本就不配合中午的简餐。
在“为老不尊”的罗英卓的带头叛逆下,阿妞抓了块送灶粑粑叼进嘴里,就拉着弟弟去后院玩雪去了。
这可把罗红梅气的呀,要不是看在大年三十的份上,真想把他们拽过来一人打两巴掌屁股!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受阿妞和阿壮的影响,一直乖乖的小喜鹊今天也格外的闹腾雀跃,活泼地念叨着各种新学会的简单词语,活脱脱一只口齿不清的小话痨。
罗红梅见她那么兴奋,哪里还肯让楚年帮着一起忙晚上年夜饭的饭菜,硬是把他推回后院陪江自流带孩子去了。
但小喜鹊毕竟太小,几个月大的崽子,再闹腾,到了午睡的时间,也还是向周公低头,偃旗息鼓,打起瞌睡要睡觉了。
楚年把小喜鹊放进暖和的被窝睡下后,忙活了半天歇下来的罗红梅也气势汹汹地杀进后院,揪住了她那不省心的调皮儿女,小的夹进腋下,大的拖在手里,带走去到厨房狠狠灌鸡汤喝去了。
阿妞边被拖着,边还嗷嗷惨叫:“我不要喝汤!我要雪人!我的雪人——我的雪人的头要掉啦!”
楚年看她拼死挣扎的样子,活脱脱是一个愤怒的尖叫鸡,顿时被逗得感觉自己的头也要笑掉了。
江自流也笑了笑:“今年这场雪下的比往常都大,孩子们少有见过,会这么兴奋也是情有可原。”
楚年拉着江自流走到院子里,弯腰在走廊的廊檐上挖起一抔雪,用手掌心捏了捏,捏成了一个圆球,安在了旁边阿妞没制作完成的只有半个头的雪人脑袋上。
江自流看楚年童真童趣地捏着雪人,眸底一片温柔,问他:“冷不冷?”
“不冷呀。”楚年把阿妞的小雪人拯救好了之后,玩心上来了,自己也捏起雪人来了。
他没像阿妞那样,是在走廊里面利用檐廊的雪捏,而是直接踩到院子里,蹲下身子,在地上滚起雪球来。
说是滚,其实也没有滚成大雪球,还是小小的,只是这么滚比那边快一点而已。
楚年把滚出来的一大一小两个雪球架在一起,摁在地上,让它站直,然后再在雪地里掏出两块小碎石子,安在上面的小球中间,充当雪人脸上的眼睛,然后指着它对江自流说:“呐,这个就是你。”
“......”江自流哭笑不得,问:“那你呢?”
楚年笑:“急什么,我还要继续捏呢。”
楚年说话间已经又滚起雪来了。
他玩心一起,可就连冻手也不在乎了,飞快地滚着雪球,很快就又捏了个差不多的,摁在雪人“江自流”旁边,如法炮制,又摸出碎石头充当眼睛。
“我这不就出来了。”
江自流看着两个差不多高的雪人,说:“你有这么大?”
这是...被藐视了?
楚年瞪向江自流,语气不善:“你嫌我矮?”
被投以不大妙的眼神,江自流立刻改口:“没有的事,你本来就是这么大,不仅有这么大,在我心上的分量比这还要大。”
这还差不多。
楚年重新弯起了眉眼。
不过...
有点惆怅,楚年说:“我本来还以为生下小喜鹊之后能长高点的,之前听人说怀孕生孩子后骨骼得到了拉伸,能长一点点身高,可是我后来比了比,好像一点也没拉伸?”
江自流好笑:“你这些奇奇怪怪的听闻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楚年撇嘴:“反正就是听说过。”
看楚年好像真的有点因为身高的事情介怀上了,江自流顿时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无心之失了。
把楚年因为捏雪球而冻得发红的手指搓揉进自己掌心,放在心口的位置慢慢焐热,江自流温声说:“多吃一点,长胖一点就能长高了。”
比起长高,江自流更希望楚年能多长点肉。
也不知道为什么,楚年无论怎么吃,就算长了一点肉,没个多久就会瘦的没了踪迹。
他明明是已经生过一个孩子的人了,这才大几个月的时间,腰身就又细窄的跟没生育过时一样了。江自流每每握在手心,或者扣在怀里,都会疼惜不已。
楚年耸了一下鼻尖,把双手从江自流温暖的手掌心里抽出来,又继续去地上团雪球堆雪人了。
这次他捏了个小小小小的雪人,上面的球和下面的球都只有之前两个的三分之一。捏好后,将其摁在雪人“江自流”和雪人“楚年”的中间,笑着说:“这是小喜鹊。”
江自流也笑了:“这个还挺像。”
楚年突然问:“说起来,到底为什么要叫小喜鹊啊?”
这个问题,楚年以前也问过几次,但江自流一直没有给过正面回答过,搞得楚年心里痒痒的,还蛮好奇的。
又听楚年问起来了。
江自流注视着楚年,浅笑了一下,这次没再避开了。
他轻声说:“以前,还没有分家,还在江家的时候,你第一次搀我出门的那天,我看到了对面的高树上,栖息着一只喜鹊。”
楚年一愣。
这...
这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第一次搀江自流出门?
...那是哪一天??
楚年:“......”
楚年其实都不大记得了,却没想到,江自流对此的记忆却如此深刻,甚至因此来给他们的女儿命名。
“那只喜鹊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楚年不解地问。
江自流眸光熠熠,漂亮的眼睛里闪烁出璀璨的亮意,点头道:“重要。”
楚年陷入沉思:“......”
靠,可是我真的不记得了啊喂!
江自流笑了笑,说:“感觉...可能在那个时候,喜鹊就已经飞进我心里了。”
江自流说的这个喜鹊,不是树上的那只喜鹊,而是现在他身边的这只——
他那个时候就觉得,楚年就像是上天突然送给他的一只喜鹊鸟。
是一只,羽翼还没有完全展开,便被强行塞进他生命里来的倒霉喜鹊。
那时他的生命已经日渐衰微,而楚年的命运也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