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异能 > 摘星者 > 第165章
    但那些人却跟读不懂空气似的, 照旧坚持着自己的说辞,劝阚豪夫妇应该向前看。
    “毕竟得有人给你们养老不是?”她们说,眼睛在滴溜溜地转了几圈之后,再度开口道:“要不这样,刚好我家好几个小子呢, 过继给你们一个……”
    回应她们的则是阚豪怒不可遏的眼神和气得要喷火了的激烈言辞。
    周一听着那些人继续没有眼力价地说着的, 那些无异于是在阚豪夫妇的心口火上浇油的言辞,自动地往蒋择的那个方向走了点儿, 企图走出能听见那些伤人话的范围圈。
    殊不知在蒋择那儿,还有新一轮的伤心事等待着他去聆听。
    例如,那位名叫李文南的老人为什么跟着两个子女去了大城市却又回来了。
    问就是不舍得, 不舍得这座城市, 舍不得那个仍旧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 以及那些他和对方产生过的或快乐或难过的回忆。
    他四下找人打听了对方的事,然后就知道对方这么年来一直孤身一人, 不仅没讨老婆,还至今都没和父母和解的事。
    “就前阵子吧, 陈戈爸生大病地住院了,他想过去看望一下, 但是还没走进病房就被他的几个兄弟姐妹赶出来了。理由是他们不欢迎他这种变态来探望,还说他要是进去了,他爸指不定就交代在里边了。”两个人很久之前的一个共同朋友这么说道。
    顺带着还告诉了他对方还有房子在等待出租的事。
    于是他怕被拒绝地拿出了自己的退休金, 拜托自己的女儿的去谈了具体的事宜,并且签了租房合同。
    当时的他别提是和对方重新在一块的事儿了,甚至不敢光明正大地去见他,只敢在听见对门的大门开了之后出去悄么声息看一眼。
    但他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质问他什么,只是仿佛什么都发生过问他要不要进去聊聊。
    一如当初也是对方先主动地捅破了窗户纸,然后抛过来的橄榄枝。
    而他们大概是觉得两个六十多岁了的老头说“喜欢”啊“爱”啊那些的怪丢脸的,所以谁也没有明确地说要和好的话,但是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时间裂缝却是真的慢慢地消失了。
    那位名叫李文南的老人一声不吭地往家里添着双份的东西,以希冀对方能在他那儿找到点归属感。
    对方则默认了地也加入了其列,甚至帮着照看起了他家里的狗狗。
    可惜好景不长,在他搬到那儿之后没多久,就毫无预兆地被确诊了老年痴呆。
    从一开始的只是想不起自己东西放哪儿了,变成了不认识人,还总喜欢怀旧地碎碎念些年轻时候的事的老话唠。
    但他依旧被对方无怨无悔地照顾着,只偶尔会被提醒不要在抓着小区里的陌生人谈那些事了,那些人会觉得烦。
    他当下听进去了地应了好,但是转头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又忘了,照旧逢人就说,说他的爱人叫陈戈,是宁城大学毕业的,年轻的时候在金融公司当经理,后来又南下去了大城市地做起了生意,赚了很多钱,很有本事,也很好看。尽管现在年纪大了,也依旧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以至于他每多看一眼都觉得难过、懊悔,以及自我憎恶。
    还每每说到后来就开始呜呜地哭,一直在重复说他对不起他的爱人。
    而那些听客则就跟《祝福》里听祥林嫂说话的那些乡里乡亲似的,乍听这事的时候还愿意驻足安慰对方几句,但听得次数多了之后也就略显尴尬地只想逃离现场了。
    每每这个时候,就只能等发现他又从家里跑出去遛弯了的陈戈黑着张脸把他给领回家。
    不然,也就只能由着那些人心里的语塞值越堆越深。
    深到他们下次再看见迎面走来的那人时,就立马装没看见地绕路,或者是步履不停地加速路过他,以至于他也只能憋着满腔的忏悔无处可发。
    之后,彻底被对方扣在家里了的他购置了一台电脑,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打字地写了三薄本的故事。
    一本写他对于对方炽烈的爱意;一本写他对于自己的没用、不敢坚持,以及伤了对方的心的浓重忏悔;还有一本,他在真相和幻想里斟酌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仿佛只要对方在他的书里的人生是平安顺遂、诸事皆宜的,他能骗过了自己地假装对方那铺满了荆棘和恶语的几十年没发生过。
    他在写就了那几本故事之后自行找了个铺子地印刷了出来,在装订上的封皮之后就当作礼物地送给了对方。
    当晚,一起送给对方的礼物还有一封郑重其事道歉信,和仿佛怎么也流不完的眼泪。
    对方对此照单全收地说了原谅的话。
    尽管对方从始至终都没有舍得责怪他。
    就在对方以为他们之后的生活就会这么一直平淡地过下去的时候,命运还是跟对方开了个玩笑地夺走了对方的最后一点安慰。
    他死了,理由是他始终觉得对不起对方,所以在听了小区里某对年轻小情侣的墙角之后,在大晚上地出了门。
    再之后的故事,就是周一他们知道的那些了。
    自觉其中也有自己的责任的老人不愿意独活下去了,干脆赌上了自己的生命地要让真正的凶手受到他应有的惩罚。
    周一在听蒋择低声说完这些之后,垂了下眼皮地觉得对方大概是在给他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