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临城墙,影鬼鬼祟祟的走动,像是侦察兵一样不动声色。他握着特殊材质铸成的黑色法杖,双眼锁定正在树下坐着歇息的少年少女,等待时机。
要在何时下达死亡指令才好?若是没有适切的危险环境,即便挥动了死神之杖,也不一定能顺利带走一条生命。影苦恼着,通行圣域之门的时间限制让他不能在凡间逗留太久,但若今天不把洁带回圣域,又不晓得事态将会如何演变。
正当他为现下胶着的情况感到头痛,城墙上的箭楼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箭楼是为了抵御外敌所设,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兼具有瞭望作用,好巧不巧,现在就有个士兵正在离那棵树最近的箭楼内酣睡。
「洁,看来不必等太久了。」影笑呵呵地朝箭楼走去,像挖到宝的商人一样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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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荫下欣赏着约瑟垂下颈子认真咀嚼杂草的模样,光亮的身躯让牠看起来英姿焕发,即使只是在吃草也十分讨喜。
「杰尔,你平常会自己帮约瑟刷毛吗?」
「我有空的时候会,但多半是请人代劳。」杰尔吹了声口哨,这回约瑟却只是抬起头来嘶鸣一声,露出「请勿打扰」的表情。
「这小子还真不给面子……看来我以后得要认真一点帮牠刷毛洗澡了。」杰尔悻悻然的托住下巴说,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清风吹拂,云的影子渐次溜过大地,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并肩足踏,偶有商旅浩浩荡荡行经,在在都显出王城活络的气象,和我生长的村庄有如天壤之别。
驀地,约瑟警敏地嘶叫,紧接着是大道上行旅的惊呼声,我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脚边陡然多出一支箭矢。
「危险!」杰尔赶忙拉起我躲藏到树后。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抓着他的手,心有馀悸地看着突如其来的箭雨,约瑟也仓皇地跑到我们身边,已经顾不得吃饱肚子。
「不知道是不是有可疑份子在城门附近游荡,不过就这样随便放箭也太鲁莽了。」杰尔望着还在放箭攻击无辜民眾的箭台,似乎想辨识楼里的脸孔,但因为距离太远仍是徒劳。
「杰尔,你看那边!」我指向毫无遮蔽物的空地,一名动作迟缓的老者暴露在那里,似乎因为受到惊吓而双腿瘫软无法动弹,大家四处奔逃,根本没人愿意回头伸出援手。
「亚希儿!别过去。」杰尔硬是拉住我,几秒之间,那个老爷爷已被两支箭射中双腿,软倒在地。
「放开我呀杰尔,那样下去那个老爷爷会……」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我和杰尔僵持不下的同时,从城门底下衝出一个人影,他拉着一条用来覆盖货物的麻布做掩护,警敏又快速的跑到倒地不起的老人身边,他搀起老人的那一刻,眾人一阵屏息。
「啊!小心上面!」箭雨未歇,躲在树丛里的人纷纷指着其中一座箭楼大喊,披着麻布的年轻人撩开麻布一角,往大家指的地方看去,只见高处的箭台已经瞄准了他们,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麻布撩开的那一瞬间,我将他的脸看得一清二楚。
「亚希儿!」我用力挣脱杰尔,咬紧牙关拚了命地朝他们狂奔。
「咻──」箭矢刺穿空气,我的力量和速度仅仅足够让我推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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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时候快到了,洁。」最后一支射出的箭划破天际,影丢开空了的箭筒,脸上掛着胜利的微笑。在他身旁是一群呼呼大睡,姿态滑稽的卫士。
随着乱箭中断,群眾开始向负伤的人围拢,多数人都只受到轻微擦伤,惟有他锁定的目标精准地命中背部而出血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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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希儿!」伊安露出前所未见的惊恐表情,我依靠着他的胸膛,有股灼热感源源不绝从伤口扩散。
「伊安……你和那个老爷爷没事吧?」第一次有这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好像下一刻就要缺氧了一样,痛苦极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其他人!」杰尔在我身边跪下,慌乱之馀,似乎释放了这段期间一直刻意隐忍的怒气。「为什么总是这么莽撞?你不知道我们会有多担心吗?」
对,我又来了,横衝直撞的恣意妄为。可是能怎么办呢?这已经像是我身体的本能一样,不挡下这箭,我一定会后悔的。
「对不起……可是你们对我来说不是其他人,是重要的朋友了……既然是重要的朋友就不能放任不管……」唔,好想把箭拔出来……在说这些话的同时,我感觉得到自己正站在生命线的边缘,就快要失速坠落无底深渊。
「亚希儿!」
「有医士来了!让一让!」围观的人们向两旁退开,让出一条通道,只见一名年约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在我们眼前扔下包袱,不由分说地取出一枚药囊塞进我嘴里。
「这……你是医士?」谁都难以相信眼前来路不明的年轻人有医士的资格,但他心无旁騖地盯着我看,丝毫没有要解除眾人疑虑的打算。
「吞下,快。」简短的命令语气让我不知不觉就照着他的话去做,然而吞下药囊后,没撑几秒我便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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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这么容易的。」暗处中,影露齿而笑,虽然没能一箭领走洁的灵魂,但是距离他们三人小组相聚的时间也已经不远了。
瞧瞧这城里的普通医士,又有谁能解开箭上所涂的毒呢?他们甚至查不出这种毒药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