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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终点
    「为什么不放弃?」
    「因为放弃不了。」
    「就因为是这样吗?这种听起来完全没有逻辑的理由?」
    「如果用逻辑跟理性来看待感情,那它就不会是人们一生想要追求的目标了,更会使这个世界失去顏色,无论是你还是我。」
    体育课,这如同名目般存在于课表中,是学科负责老师月考前须赶上进度时的牺牲品,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传统思维中不受重视甚至认为不该存在的科目,只有在学期刚开始时才如同解禁般被放上檯面。
    此起彼落的水花拍打声,老师聚集游泳尚无基础的同学在岸上吹奏哨子正指挥着基本训练,而我的目光因仰式盯着天空,耳朵听着在岸上随我移动因为女生每个月的痛处无法下水的筱凉说着的话,嘴巴跟着回应着。
    这名早在高一上学期通过所有测验,老师放任其自由活动,班上游泳好手其中之一的女孩子俯视不断来回练习的我,突然开啟上一学期末被包括我在内的眾人无视的事件话题,只是他们是因为不想触及我内心难过的敏感神经而隻字未提,而我更像是确立了一定得把郭桩茗追到的决心,留下了「这样不是更有挑战性?」如此这般大言不惭的话,渡过高中生活的第一个暑假。
    只是早就拿到郭桩茗手机号码的我,更加勤劳以一週的频率打给对方,胡扯瞎聊,得到我跟她的兴趣似乎有很大落差的这个结论。
    「所以你那本正要看完的《西游记》』,是否能在开学后借我呢?」
    这对因为喜欢对方,非常乐意参与其生活点点滴滴包括兴趣的我是很自然的作法,假如我不知道原来那本《西游记》是完完全全的文言文版的话,我读起来可能就不会花超过自己预料中的时间。我必须承认这比前一本《乱世佳人》难度高上太多了,但我终究还是回家咬牙,把它当成有深度的歷史小说阅读。
    「顏呈郁,你说这不是废话吗?以前所写的歷史小说跟现在网路或实体小说本来就有很大的差别。以内容跟用字遣词来看,它本来就是很有深度的小说,深到你怀疑现代人的智商都退化了。」
    裕崇在某次下课一边吃着饼乾一边摸着我的脑袋,就像安抚他家所养的玛尔济斯一样,用看家畜的眼神望着我露出同情的微笑,在我手上放了一块饼乾。
    「不过这是一般比较片面的认为。基本上现代人就是拥有更高的智商才能够把文字含意简化得更通俗、白话,毕竟现在读书也并非某些族群的专利,绝佳与高端的思考,就可以任意决定公平法则,觉得自己脑力退化不过是一种错觉,只是读者没有能力去理解古人文中所写的涵义罢了。」
    「彦鑫,这个人讲这么多,意思终究是现代的笨蛋连理解古人文中的涵义能力都没有对吧?」我将饼乾直接塞到一旁彦鑫嘴里,心中感到非常不快。
    「所以《乱世佳人》也算在中国四大奇书之中吗?」
    彦鑫的回答瞬间让我跟裕崇错愕不已,因为我们立刻意会意到他是跟我们考上同一所学校的同学。
    除了在这个暑假更加让我感受到自己紧追着郭桩茗,自己是如此疲惫不堪的脚步,另外我也不断从电话那一头收到对方的拒绝。
    但是,或许持续努力,就会成功吧?
    只要我跟她还同班的一天,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有利条件就会在我身上,横刀夺爱虽然不是我十分愿意又喜欢的方式,但是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开始就很难结束,无论开始是对是错,剩下都只是结果论了。
    「其实并非你不放弃,依照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的个性,在你知道桩茗已经非单身的当下,你肯定就想放弃了对吧?」
    一次暑假午后的街头相聚,我们一行五人小组坐在火车站附近的户外午茶店间聊着,虽然有许多话题可以让我们填满下午时光,但在其他人的好奇心驱使下,总会让话题焦点重新拉回到我身上,彦鑫口中所谓的「选学长还是选送饮料的好朋友事件。」
    「这个事件命名简直莫名其妙!」我用力拍桌并戳向彦鑫的双眼,对方立刻传来吃痛的喊叫。
    「裕崇,这话怎么说呢?我还以为顏呈郁是个明知对方死会仍想体验被拒绝感觉的受虐狂呢。」
    「筱凉,你说这话也太过分了……」我喝着眼前的饮料无力回应道。
    「结果我们还是忍不住提这个话题。不过也是想到暑假已经过了将近一半,你疗伤也该结束了。」秋凛话才刚说完,全身突然抽蓄般大笑了几声后又恢復冷静:「没想到你竟然跟我说,自己没打算要放弃?承认吧!受虐狂!」
    「就跟你说我没那种顷向!你们这些人都不听人讲话的吗?」我差点整个人被气到脑充血。
    「我们还是先听裕崇大师怎么说吧!身为我们之中最理性脑袋的他。」彦鑫揉着自己其中一隻眼睛,让大家的焦点重新回到如拥有精密仪器般大脑的裕崇身上。
    「其实呈郁在追求郭桩茗当下,就已经开始『横刀夺爱』这个不要脸的举动了,所以现在我们谁也没资格去苛责这个行为,毕竟对方一开始的拒绝也没有讲明自己已经有男友这件事,所以在责任追究上,呈郁是不知者无罪。」
    「但是既然他现在知道仍要继续这样的行为,就不能说他完全没有问题吧?横刀夺爱真的是很差劲的行为!」
    「等一下!刚才不是说了这件事早就已经开始做了,所以现在指责我也说不过去吧?」收到两个女人的锐利目光,我赶紧手忙脚乱的澄清。
    「你们说的也没错。但是,你们别忘记这件事的起始是什么原因。」
    虽然裕崇在说这些话同时依旧是那一号表情,不过这番话确实成功挑起我们的好奇心,所有人在这时候屏息以待着演讲者口中的后续,夏日艳阳让我的汗水滑落脸颊。
    「就单纯的因为顏呈郁喜欢郭桩茗罢了。」
    「不妙!我听不懂你是什么意思。」彦鑫一脸崩溃抓住自己脑袋摇晃着,我们其他人当然也是面面相覷。
    「意思就是说,感情的课题要用一般的世俗观念去判定、决断的话是恰当的,不对,它本来就不是逻辑可以解释清楚的东西。在感情面前很难去判断对错,但只有在行为上才能够追究它是否正确。呈郁无法收回的情感,他自己必须决定接下来是否要继续做出『追求』的行为,既然一开始就已经横刀夺爱了,说明后面才要决定是否继续进行下去这个行为失去了意义,因为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所以根本就没有后来利用『行为』去让它结束这一点,行为是从一开始就存在,而且是在建立在无逻辑的情感之上,整件事失去早就失去逻辑。
    当然,一直隐瞒真相的对方也必须付出相对的责任,因为这张『我已经有男友』的牌,本来就不能当成最后底牌,况且最终是我们一起到篮球场找她才发现这点,根本也不是她亲口提起的,是我们见到两人的互动才问的,这证明了……或许在某个时期,她自己也因为呈郁的追求而动摇着,那你为什么要收回已经进行到一半,甚至是一开始根本就不知道是错的事呢?
    不知者无罪不是吗?况且是对方也默许的行为。」
    「裕崇,就算你想帮自己的兄弟,但在我听来仍然像是诡辩吧?就算桩茗肯给这横刀夺爱男机会,可是现在底牌掀了,不正是完全判他出局了吗?」秋凛手撑着下巴,纳闷的看着裕崇。
    「我大概懂他的意思了!」筱凉两手交叉在胸前点点头,认真的开口道:「意思就是说,一开始没让老哥知道自己死会,以及让学长知道正有人在追求自己的郭桩茗是万恶之源!」
    「但是……那位学长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了,对桩茗是否说明自己是否有男友这点好像也不太在意,并非不是相信女友,而是相信自己。」
    所有人在听到我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突然全部像停止动作,果不其然接下来是排山倒海般袭来的言语轰炸!
    「那你就放手去追啊!那个学长到底是哪来的自信,放任自己的女友让班上同学追求?打篮球长得高很厉害吗?」彦鑫向前抓住我的衣领激烈摇晃着,口中只差没喷出火来。
    「我没看过这么不要脸的人,那天我看到他那张笑脸早就整个火气起来了!既然他不珍惜桩茗,那你还在等什么?没追到我就扭断你的脖子!」
    「秋凛大姐,我现在脖子就快被你扭断了啊!」
    在受到两个好友的言语不断怂恿下,我看不禁意看到一旁的筱凉突然整个人黯淡下来咬着嘴巴内的冰块,然后用像小动物受伤的眼神看着我,接着慢慢的……站起,举起椅子准备朝我砸过来。
    「哥哥,横刀夺爱的人,最讨厌了呢……」
    「裕崇,我看我还是放弃好了,不然可能活不过今天!」我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好友,只见他再度给了我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接着说出那重新让我热血沸腾的隐情。
    「那位学长不是个很好的人。时常对其他女生毛手毛脚、讲话轻浮,甚至对桩茗的口气跟态度都很差,标准的大男人主义吧?」
    第三趟的仰式二十五公尺练习,岸上的筱凉依旧跟着我移动聊天着,若有所思一会儿后开口:「如同拯救般的感情介入吗?这的确是不错的方式,虽然我还是不太赞成就是了。我也听说他们两人这阵子一直在吵架,当然是我直接从桩茗口中听来的,让学长不高兴跟吵架的原因,当然有九成都是因为你。」
    我的心情因为这段话而有点复杂,在游入泳池搭着棚架的阴影处时停下来休息。
    「那……现在不正是考验他们两人感情的最大课题了吗?我想任何情侣或多或少都曾经遇到过这样的问题吧?」
    「老哥,少说得如此事不关己的样子。虽然那位学长的品性本来就不太好,但最后会让他们演变到分手局面的,有很大的原因也可能是你不是吗?」
    听到筱凉这些像是不停阻止我追求桩茗的话,让我心中產生了火气,语气不是很好的回应道:「筱凉,为什么我感觉你语中充满了矛盾。不管是暑假出来相聚的那时候还是现在,虽然你不断的说我的行为很不可取,但是仍然会支持我。那现在不正是我最有机会,更该加把劲的时候吗?为什么你现在又像是在替他们两人说话一样,我搞不懂你心中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你不希望我追求桩茗吗?」
    这番气话似乎一时打击到筱凉,虽然她依旧蹲在岸上没有离开,但我可以从她微微睁大的眼神看出受伤的情绪,只是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其中还夹杂了一丝迷惘。
    「我要游过去了。」
    像要逃避一样,我这次刻意先潜到水中避开筱凉的视线,上浮之后不断打水用自由式前进,这样我就可以不必听到她说出的话,同样也听不到泳池其他地方的吵杂声。虽然耳边的水花仍然溅起,但在换气的瞬间我得到短暂的安静,如此一来我就可以只要专注的朝终点前进,随着自己的意志、意愿,不会再受到任何人影响。
    当然,我不可能完全无视依旧跟着我移动筱凉的动作,只见她嘴角不再上扬,就这样沉默看着我游向前,她的身影在戴着蛙镜的我眼里格外清晰,或许是我这时候特别留意她的反应关係。
    果然,我不会完全丢下她一个人跟在我身后,也不捨她继续带着这样黯淡的神情陪在我身边,突然我在即将抵达终点前的换气瞬间看到她张开嘴巴,像是在说着什么一样,直到我快到尽头那一刻,我却因为过于在意筱凉的这个举动,在终点前换气失误而停了下来。
    「好累……」
    我站起身来咳了几声,并试图排出进到耳内的水,这段期间筱凉只是蹲在岸边看着我,什么也没说
    「笨蛋老哥,你这样自由式测验试考不过的喔!」
    「唉……因为快到终点所以气急攻心,我时常这样。」
    我的回答用谎言所包装,因为刚才的罪恶感让我不敢直视筱凉的目光,这样的谎言狼狈又粗糙,如同我对她此刻的内心感受一样。
    「对了,筱凉,我刚才好像看到你在说什么,有这回事吗?」
    终究,我压抑不了内心的好奇与在意,支支吾吾问着眼前的女孩。她有些讶异、有些失望,似乎表情又流过一丝我所无法判别的情感,但最后就如同我的谎言一样,用温柔的微笑带过。
    「我是说:加油,呈郁……你就快到终点了,不要放弃。」
    我的谎言是否也像她一样,是如此容易被看穿,却又让人捨不得去戳破呢?
    在桩茗最后决定接受我的时候,心中闪过的那股可能再次被拒绝的绝望,是否说明在知道早已经有了学长的她,是我不可攀上的目标,然后从此之后对她的情感,只不过是成了一种自然形成的习惯?
    可能,我真的是个被虐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