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放肆缠绵, 秦薇薇累瘫了, 一觉睡到巳时才悠悠醒转。
    她转了个身, 睁开眼睛,一眼看到背对着她穿衣的男人, 微微一怔。
    他也刚醒?
    他身形高大,身材不胖不瘦刚刚好,穿上玄色的龙袍更显英气迫人。他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 可她总是恍恍惚惚地觉得他还是那个与她相濡与沫的太子。
    赵明劼回转身,对上了她恍惚的眼神。他走过去在床上坐下, 看着她,问:“在想什么?”
    秦薇薇正了神色,拢了拢被子,移开了眼。他衣冠端正、神清气爽,她却不着寸缕、发丝凌乱, 她觉得不自在。
    “皇上今日要和大金的峻王商谈要事?”
    “嗯。”他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 触碰那细腻如绸缎的肌肤。
    “皇上相信大金和谈的诚意吗?”
    “有没有诚意总要先谈谈,若能止战,于国于民都是好事, 若是不能,大宴也没有必要畏惧他大金。”
    大宴助从霄对抗从玄泽一战, 大宴和大祁其实都元气大伤,幸好双方联合互助, 很快便调整过来。如今大宴、大祁国内局势稳定, 这对大金来讲并非好事。
    他们是有心和谈还是假借和谈之名行不轨之事, 现在还不得而知。
    “那皇上去忙吧。”
    赵明劼眉心微拧,看着她,道:“昨晚……”昨晚他对她实在是过分了些,可他着实是被吓到了。
    秦薇薇默默不语,并不接他的话,也没看他。
    算了。他没再说下去,起身离开了房间。
    门外箐儿和莨儿已经在候着了,见他出来,慌忙行礼。
    “好好伺候皇后。”他说完便大步离去。
    荣安赶紧跟了上去。
    箐儿和莨儿走到里间看到扔了一地的衣服,面面相觑,各自吐了吐舌头。
    这也未免太激烈了吧!
    已经坐起身给自己穿上里衣的秦薇薇看到她们的表情,沉了脸:“做什么鬼脸!”别以为她看不见!
    箐儿笑着跑过来,道:“没没没!娘娘,奴婢和莨儿只是觉得高兴,太高兴了!”
    秦薇薇看着她,没什么好脸:“帮我挑一身素色的衣服。”转而又对莨儿说道,“去准备早膳吧。”
    莨儿应了声,退下了。
    箐儿欢欢喜喜地按照她的吩咐去衣柜里找了一身素色的衣服伺候她穿上,一边穿一边说:“皇上离开的时候交代奴婢们好生伺候娘娘,皇上对娘娘真好!”哼哼,看来那个苏才人也没法勾住皇上的心呢。
    秦薇薇没搭理她,她身上还酸疼着,幸而她先一步把里衣穿上,没让箐儿这丫头看到她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要不然,她又得咋咋呼呼闹开了。
    是她太由着她了。
    她却还偏帮着赵明劼。
    秦薇薇穿戴整齐,梳洗完毕,莨儿正好端着早膳过来,将早膳一一在桌上摆好。
    箐儿看到其间一碗黑乎乎的汤汁,忍不住说道:“莨儿,今天又要给娘娘喝补气血的药吗?可我看娘娘气色很好,用不着补吧?是药三分毒,而且娘娘还怕苦,不能不喝吗?”
    莨儿看了秦薇薇一眼,迟疑了下,说道:“娘娘……没说不喝呀。”
    “箐儿,你若是怕我觉得苦,便去给我拿些蜜饯来吧。”秦薇薇说着,端过了药碗,一勺一勺舀着喝。
    “哦。”箐儿点了点头,转身去拿,可她走出几步,脑子里突然想到什么,迅速回转身,盯着那晚药,问,“娘娘,那真是补气血的药吗?”
    “咳,咳咳!”秦薇薇一下呛到了,拼命地咳嗽。
    箐儿更怀疑了,往前走了两步,死死盯着那碗药。
    “放肆!”秦薇薇恼了,一边咳一边道,“我喝药都轮到你来管了吗?下去!”
    箐儿的脸却白了,视线落到她的身上,声音都在颤抖:“娘娘,这药,您只在受皇上宠幸后喝,不是每回都喝,是在您最有可能有孕的那些天喝……娘娘,根本就不是什么补气血的药,而是避子汤,对吗?”
    “胡言乱语!”
    “怪不得,怪不得您一直不曾有孕……”箐儿泪如雨下,“娘娘,这是欺君之罪啊,皇上若是知道了,绝不会原谅您的,您为何非要如此作茧自缚?”
    秦薇薇的脸色难看至极。
    她没有想到箐儿对她的身体状况竟了解得那么细致。是,这碗里不是什么补气血的药,而是避子汤。从她和赵明劼成婚开始,她就在避孕。
    在大祁时,她向太医讨了一些避子丸一路带到了大宴,太医说那避子丸每日都要吃才有效。后来莨儿来到她身边,莨儿精通医药,告诉她那种丸子药对身体伤害很大,另外给她换了药,只需在癸水干净后的六至二十三天行房后服用。
    她从未告诉过箐儿,她没想到她会猜出来。
    “你别乱猜了,不是……”
    箐儿打断了他毫无底气的辩解,上前一把夺过桌上的药碗,死死护在怀中:“娘娘,奴婢从小便伺候您,奴婢比了解自己还要了解您,娘娘若是不承认,奴婢便把这药拿去给皇上,让皇上命太医验一验!”
    “好,你若希望我死,便去吧。”
    “娘娘!”箐儿一下跪倒在地上,“奴婢求求您不要这么残忍地对自己、对皇上……”
    秦薇薇缓缓道:“我已经让马太医告诉皇上我不能生养,若是有了身孕岂不是麻烦?你起来吧,你若还把我当主子,便只当不知这事,若不然,我们的主仆情分便尽了。”
    砰的一声,箐儿抱在怀中的碗摔落到地,摔得粉碎,乌黑的汤汁脏了她的裙摆。
    她颤抖着说道:“娘娘,奴婢……永远都是娘娘的奴婢……”
    “去换身衣裳,收拾一下自己,等下陪我出去走走。”秦薇薇幽幽一叹,又交代莨儿,“把地面收拾一下,再端碗药来吧。”
    莨儿点了点头。
    这么一闹,秦薇薇全然没了吃早膳的兴致,待两个丫头都走开后,她起身走到了屋外。
    起风了,门口栽着的梧桐树,枯黄的树叶都掉光了。
    而她的心便像那光秃秃的树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