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寿宴, 来的人其实不算少, 甚至有挺多人是不请自来的。原因很简单, 白梅的舅家, 也就是白大妗子的娘家沈家, 最近是风头无限。
    两家人都是很低调的, 所以一些有心人也找不到突破口, 这次白老太太的寿宴,是他们难得套近乎的好机会。
    所以来的人特别多。
    估计是很早就预料到这个情况了。白家准备的很充分,并不失礼。
    白家人其实并不会做人, 太过于刚正不阿,但是很会做事,让人心服口服。
    这也就是他们这么多年, 能够在中间派这个位置站住跟头的原因。
    其实他们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只是外人看不透罢了。多少人家是外面花团锦簇,光鲜的不像话, 里头却已经腐朽的稀巴烂了。
    白老太太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老太太。她也算是老革命了, 一路走过来, 如果不是因为脾气硬, 命也硬, 白家自然不会像今天这么牢固。她这辈子估计在大家眼中, 唯一的败笔就是那不着调的闺女了。
    就白老太太这个性子,出了名的不好相处。所以对于三姐妹,大家是好奇的, 老太太原来除了他们自个家的孩子, 还能对别人家的孩子那么和蔼可亲?
    一时间,大家交换着眼色,似乎想要知道这是何方神圣。
    三姐妹的身份也不是什么秘密,总有人精是知道的。不管是从哪里知道的,反正人家就是知道了,不过就是一个小地方来的而已。
    有的稍微酸一点的,就开始在那里讲,“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就太泉那个小地方,不会是煤老板的女儿吧。”煤老板虽然有钱,但是大家都看不上,他们这个阶级的,衣食无忧是最起码的了,追求的东西高雅,硬是要把自己表现得视金钱为粪土,但其实心里面想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太泉盛产煤矿。因为煤矿,而造就的富翁的确很多,就像是小虎的舅舅,就是这么发家致富的。与此同时,因为很多煤老板的素质问题,这个称号显得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而在北都的上层社会,这些人就是看不起只有钱的暴发户。
    梦婷她们就这么被贴上标签了,还真的是挺冤枉的。这种来自地域的偏见,是积年累月下来的,不是一朝一夕,一个人就能够去改变的,但是并不能说这种偏见是正确的。
    听大家的议论,有些议论还是特地说给他们听的,三姐妹的内心没有丝毫的波动,反而有一种,这些人的素质也不过如此的感觉。
    哎,要不是白老太太的寿宴,她们还不乐意在这里听这些个酸话呢。
    后来还是白老太太介绍了把她们介绍给众人,特别是提了梦婷是郑跃乔的女朋友,那种酸的不行的声音才变少了。
    这也是有道理的,说这些话的人,是将三姐妹中的某一个人定位在了白梅的大哥白松的女友这个身份上。
    而白松是什么身份,封疆大吏的儿子,爷爷曾经去过常,舅家现在又是处在一个非常关键的位置。最重要的是,青年才俊,能力也强,稳扎稳打下来,前途不可限量的那一种。
    是在场的多少妇人心中的乘龙快婿人选。如果白家三姐妹的其中任何一个,和白松有挂钩,那不就是抢了他们家女孩儿的机会吗?
    所以三姐妹才会成为靶子,让人议论纷纷。
    但是如果和白松没有关系的话,那就威胁不大了,毕竟郑跃乔和白松是不一样的。
    郑跃乔父母的事情,在北都算的上是丑闻了。搞来搞去,最后还是离婚了。而且他本人也从来没有在这个圈子里面混,也没有进入政界的意图,所以在大家眼里,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和白家有些牵连的年轻人罢了。
    所以郑跃乔的女朋友是谁,没有人会关心。梦婷也乐的自在。
    寿宴结束之后,郑跃乔过来给她们赔不是,“那些长舌妇,你们不用理他们。”
    “知道的,你放心吧,没有放在心上。”梦婷捏捏他宽厚的手掌,希望能够抚平他内心的不安。
    “我送你们回去吧。”这里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郑跃乔能够脱身这么一会儿,也算是不容易了。
    “车还在我们这里呢,我们又没有喝酒,自己开回去就行。”梦婷以前觉得开车挺危险的一个事情,学完车就不再开车了,但是自从上一次她好好开了一次,找到感觉了,就越发喜欢开车。
    “行,路上注意安全。”郑跃乔拉住梦婷,亲了好几下,才恋恋不舍地放她离开。
    这把狗粮,梦晴和梦宁表示不想吃。
    在回去的路上,梦晴说,“他们家也挺复杂的嘛。”
    “是呀,不过谁家不复杂呢,都是这样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要遇到这些事情的。”梦婷淡定地说。
    “也对。不管了,咱们姐妹之间不要有隔阂就行。”梦晴点点头。
    “那可不一定,我嫉妒你们两个都有人追,嫉妒已经让我变得丑陋了。”梦宁在车子的后面咋咋呼呼的,让人想打她。
    不过她说的也是玩笑话,她们三姐妹,那是历经生死才再次相逢的,这种无与伦比的姐妹情,可不是俗物可以影响的。
    三姐妹回去后就抓紧去睡觉了,因为第二天还要去找白芍。
    白芍和梦宁一起回太泉,搭飞机回去。
    上午的时候,三姐妹到了白家。今天这里就没有昨天那么热闹了。但那些白老太太从哈省过来的亲戚还在这里呢,所以并不算冷清。
    三姐妹和他们打了招呼之后,就和白芍去她自己的房间里面,说这个回去的事情。
    白芍的房间里面也有电视,电视就开着。白芍叫阿姨送了茶叶和瓜子,她们几个人就聊着天,喝着茶,吃着瓜子。直到电视里头播放的一则新闻,让大家都安静下来了。
    郑兴被抓了。
    这次,他们那里的官场发生了大的震荡,郑兴并不是被抓的最高级别的官员。最高级别的官员是省长。
    原来郑兴在失去了白家这一助力之后,虽然更进一步,但是却步步难行。
    所以他思来想去,就找了个机会和省长那个派系投诚,几乎是将他的政治生命都压在那里。
    这一年多来郑兴的日子是过的非常得意。他和白芍离婚没有多久之后,秦若就生了,但是他是不会娶秦若的,这个女人,简直是愚蠢的不行,他当初怎么就看上了这样一个傻子。
    但是对于子嗣,郑兴还是很在意的。他知道郑跃乔不可能和他像正常父子那样了。两个人的感情一开始就不好,后面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直接将两个人的关系,冻结到了冰点。
    郑兴是一个非常传统的人,骨头里面就是那种要后继有人的思维在作怪,而他之前就只有郑跃乔一个孩子,什么都要留给他的。
    现在既然有了小儿子,郑跃乔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他要好好地疼爱这个孩子,把自己的一切都传给他,让郑跃乔和白芍后悔。
    而为了像省长一派投诚,他又再娶了,娶的是省长妻子的妹妹,长的年轻漂亮。
    这娇妻幼子相伴,官场上还如鱼得水,郑兴自己觉得,以前过的简直就是窝囊。
    可惜好景不长,这里的官场实在是太乱了,乱的让上面不得不出手。这一出手,一抓一大把,就几乎没有漏网之鱼。
    实在是纵横交错,密不透风。
    电视里面说的并不详细,虽然白芍已经和郑兴离婚了,虽然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她已经大概放下了。
    但是毕竟是二十多年的枕边人,白芍还是放心不下来。
    赶紧下楼去找正在和大家喝茶的白大舅,和大家道了歉,然后把他拉到书房里面来。
    “哥,你和我说实话,郑兴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知道。”白大舅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大概一周前就知道了,怕影响你的心情,所以没有说。”
    “那阿乔知道吗?”白芍的眉角抽动着,她心里面惊涛骇浪。
    “知道,我昨天晚上告诉他的。”
    “他的反应呢。”白芍咽了咽唾沫,她有些担心。
    “阿乔这个孩子比你成熟一些,他第一句话问的是对于白家有没有影响。是个能做大事的人,不过他这个情况,肯定是不会进入政界了。”白大舅的语气里面透着可惜。
    “你们男人,就是心狠。”白芍叹了口气。
    “你儿子最重情义了,昨天求了我找个机会让他去看看郑兴,毕竟父子一场。”白大舅虽然疼妹妹,但是更疼外甥,容不得白芍这个当妈的说孩子一句不好。
    “那就是不会有大碍了。”
    “当初你们离婚的时候,我们就大概把事情给处理好了。而且咱们已经舍弃掉很多东西,整天夹着尾巴做人,上面还能怎么样。就昨天来咱妈的寿宴的那些人,有几个是干净的,他们都没事,咱们也没事。”白大舅在军营里面待久了,说话跟糙。
    但是话糙理不糙,他说的是有道理的。
    “只要子孙争气,慢慢地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白大舅拍拍妹妹的肩膀,“放心吧,天塌下来,哥哥们都会给你担着。”
    白大舅的话让白芍有那一瞬间的鼻酸,她真的是很幸运。
    不过发生了郑兴这个事情,再好的心情也没有了。白芍私底下交代了好多次梦婷要注意郑跃乔的情绪,毕竟是他爸爸,然后就带着梦宁搭上了飞机,飞往太泉。
    梦婷心里面也是酸涩的,她的阿乔,的确是很辛苦,很可怜,她要对他好,更好。
    送走白老太太的亲戚,这次的事情大概也就都完成了。
    郑跃乔稍微空闲下来一些,终于有时间和梦婷独处了。
    他看到梦婷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梦婷想和他说郑兴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