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瑶浑然不觉,依赖地拽着容野衣袖,长发在枕头上蹭得散乱,唇红齿白,眼睫如鸦羽,无助说:“一个人睡害怕。”
反正只要容野不在。
什么都怕。
洗澡怕吃饭怕睡觉怕,他一在,就百无禁忌,天下无敌。
容野手背上的青筋隆起来,跟纤长指骨互相缠绕,显得尤为标致,喻瑶一时看呆,不由得顺着他腰腹一路向上,越过胸口,锁骨,上下滚动的喉结,清瘦凌厉的下颌和勾翘双眼,她咽了咽,生理性地要朝人家流口水。
她手脚并用缠上去,一把搂住容野,完全不在意睡衣已经乱得不成样。
女孩子仰着脑袋,汪水的眼睛直勾勾看他,放软了嗓子央求:“陪我。”
容野手腕抖着,扯过被子把她包住。
她灵活地勾住他衣襟往床上一带,特别顺势地滚进他臂弯里,厮磨了两下就调整好姿势,心满意足枕在他肩上,抬高一条光裸的细长腿搭在他腰间,根本不顾他愈发灼热的体温和吐息,更紧地贴上去。
她能感觉到容野疼爱她,所以特别擅长恃宠而骄。
“抱着睡。”
“不抱就哭。”
容野神经跳得头晕目眩,反复跟自己警告,赵医生说了,瑶瑶现在的心智顶多就三岁,比当年初见的时候还小,什么都不懂,仅仅只是把他当成救命稻草依赖他,没有任何其他意思。
他不能……欺负她。
容野克制着沸腾的血液,把小牛皮糖往旁边轻轻地扯,试图拉开一点距离,但好不容易搞了条缝出来,他家宝宝就哭哭啼啼重新缠上来,半真半假地呜咽。
“不给抱。”
“又小气,又凶。”
“我好疼,受可多伤了,脚还是扭的,头也胀。”
“还不要我。”
“但是我还喜欢你。”
她在温暖光线下剔透地盯着他,顺便把腿又搭上去,比之前勾得还紧:“哥对我好一点。”
容野被带着倒刺的小刀子反复凌迟,忍无可忍掐住她双颊,逼近了加重语气:“不许叫哥。”
喻瑶并不怕他,认真考虑几秒,忽然想起吃饭时候容野随手给她播过的电视剧,那里面的女孩子说,最亲密的某个称呼,只能对最亲密的人叫。
他体温太高,把她烘得耳根发红。
她脸颊还被捏着,老老实实枕在他手心里,轻声喊他:“老公。”
容野注定要过一整个不眠夜。
凌晨,喻瑶睡衣散乱,踢开被子,黏糯地挂在容野身上,清浅的呼吸匀称扑洒在他颈边,他稍微一动,她就委屈皱眉。
容野平躺在床上,呼吸炙热,想起身去洗个冷水都做不到,理智告诉自己快一点分开,手却把喻瑶搂得更紧。
他闭上眼,翻身把她嵌进怀里。
疼痛或者忍耐都无所谓,她要对他做什么,他也永远甘之如饴。
只是瑶瑶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少贪婪阴暗的念头,这么多年在不断的追逐里挤压和疯涨,他想要的太多了,而任何一件,她都不可能在清醒的时候接受。
容野每天能留在私宅里的时间有限,必须还要若无其事去外面,做那个戴着面具的容二少,不能被容绍良看出任何端倪。
他从前可以慢慢铺展计划,一步一步更稳地往最终目的走,但现在不行了。
他已经有了瑶瑶,就不可能再放开手,一刻也无法容忍现在的生活。
容野不在的时候,不得不把喻瑶独自放在家,学校那边艺术节之后就放了暑假,他让人去通知过校方的老师,说是喻瑶直接回家休养,并没有人起疑。
而喻青檀和程梦那边,他教瑶瑶学会以往的口吻和语调,亲口告诉他们要去参加封闭培训,也就含糊了过去。
但他家那么明丽的小姑娘,从早到晚只能待在暗无天日的宅子里,他在外面多留一分钟,心都被她紧紧勾着。
几天后,容野对容家的反扑势头暗暗铺张开,表面上滴水不漏,只是分分秒秒都归心似箭。
回家的路上,他数不清买了多少东西,进门的时候元洛要帮他提,被一个淡淡目光吓退。
然后元洛就眼睁睁看着他那个住在炼狱,也住在云端的哥,也就成年没有太久的哥,两手拎满女孩子爱吃爱玩的东西,放轻脚步,活脱脱一个毫无底线宠溺的新手小爸爸。
接下来更让元洛震惊。
他一声都不敢出,亲眼目睹小嫂子飞扑上来,把这尊凶神抱了个满怀。
容野放下东西,随即就把人往起一抱,极其熟练地喂蛋糕喂果茶,给擦嘴擦脸抹香香,顺带亲手给扎头发。
下一刻再极其自然地走进厨房,刀工出神入化,没一会儿就搞出四菜一汤,傻兮兮的小嫂子梳着马尾辫,穿条棉布裙,站在他旁边欢呼鼓掌,再踮着脚凑上去亲亲他脸颊。
元洛彻底看傻。
这他妈是什么溺爱画面!
他见过的真·女儿奴都没这么过分的!
元洛悄悄跟容野说:“哥,我真没想到你能搞定,你这简直是在养女儿,哎也不是,养女儿都没你这么精心。”
“什么女儿?”
容野淡笑。
“就这么一个宝宝。”
晚上入睡时,喻瑶一如既往赖着他不放,比第一天更熟练,知道他软肋在哪,稍微撒娇打滚掉个金豆豆,她老公马上缴械投降,予取予求。
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够。
喻瑶盯着容野的侧脸,懵懂心里被什么急躁的乱撞。
明明他近在咫尺,想摸想抱都能随时做到,可依然不能满足,有什么骨子里的东西,在催促着她更深更紧密,更不能分割地相拥。
她昏昏欲睡时,容野抚着她的头发,在她眉心隐忍地轻吻:“再等等我,我保证很快……很快就带瑶瑶去阳光下,缠着你……一辈子终老。”
半个月之后,容绍良美其名曰训练容野,实则又在想方设法折磨他,挫他锐气,让他乖乖听话,找了一伙七八个特种兵出身的把他困在容家老宅的地下练武场。
容野进去的时候是傍晚,看了眼夕阳,心揪扯着,满眼是瑶瑶在家眼巴巴盼着他回去的样子。
等再出来,已经深夜,他身上看不出一块干净布料,习以为常染着密密麻麻的血污,一双眼睛有如浸过鲜红,他身后那些人,没一个能站得起来。
容野没有时间去处理伤口,也怕存着太重的药味,简单换了身衣服,把手和脸洗了就直奔家里,但到了大门外,他低头看看自己,又踟蹰着不敢进去。
元洛给瑶瑶送过吃的玩的了,他早上走之前,也给她准备了一天的娱乐,而且这么多天过去,她已经没那么胆小,也许……也许太晚了,她睡下了。
他这样回去,怎么面对她。
容野坐在车里,整个人淹没在没有光的阴影中,忍不住摁亮手机,打开家里几个重要位置的监控画面,想看看瑶瑶在哪。
就只是看看她的脸,也是好的。
但屏幕里,那个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的人,穿着软纱的长裙,乖巧抱着膝盖,团紧自己坐在门口的地板上,元洛送去的东西她连封都没有拆。
她知道摄像头在哪,隔几秒就抬起脸,安安静静望过来,希望他能看见她,早一点回来。
容野扛不住,也忍不下去,顾不上自己的状态有多糟,跑进家门,他还没到瑶瑶在的位置,就听见她闻声迎过来,女孩子还是不爱好好穿鞋,光着雪白的脚飞奔向他,撞在他胸口上,紧紧抱住。
疼痛,流血,残酷,在她搂过来的一瞬全数从他身上消失。
喻瑶小声说:“老公,你今天回家好晚。”
容野溃败。
他知道这个称呼不对,早在第一次的时候就应该纠正了,但他舍不得拒绝,就这么一遍一遍听她叫着,催眠自己真的拥有这个身份。
之前他只是暗地里贪心,尽可能不对她过界,小心翼翼地爱护着。
可此时此刻,她莽撞地扑过来,他脑中像是空白了,只想低头吻她。
不是平常浮皮潦草地亲亲脸颊,他想吮她嘴唇,撬开齿关,尽情深入。
容野克制着,动作有些重地揉揉她脸颊,尝试着转移注意力:“怎么不吃饭,就一个人坐在那,不冷么。”
喻瑶没回答,板着脸郑重其事看他,贴在他身上仔仔细细地闻,活脱脱一只到处乱拱的漂亮小动物。
不等容野掩饰,她眼圈就已经红透:“你流血了!”
喻瑶抓着他进客厅,把他推到沙发上,抱来原本是给她准备的医药箱,前些天她的外伤,都是容野日夜给她涂药,她早就学会了要用哪些。
容野不想被她看到不堪的画面,伸手想挡,喻瑶手更快,直接扯开他衣襟的纽扣,里面那些根本来不及处理的伤口暴露无遗,有些出血太多,将深色的衣料黏在上面,稍微扯动,他脸色就惨白。
“瑶瑶,我说不疼,你信不信我。”
喻瑶忍着泪,轻手蹑脚贴过去,给他轻轻地擦拭。
她明明还有那么多事想起不来,也做不太标准,但这个夜里,她面对着狰狞的伤,每一下都极尽小心,爱惜地在上面小口地吹。
容野的手紧绷着,指骨要撑出皮肉。
他盯着她问:“瑶瑶,不怕吗?”
她摇头。
“不觉得……很脏吗?”
她还是摇头,泪光粲然看他,摁了摁自己胸口:“喜欢你,所以……疼,比你更疼。”
最后悬着的那道脆弱防线在她这句话里骤然坍塌。
容野从来没有这么疼。
也从来没有这么甜。
他做不成好人,那些张牙舞爪的渴望冲破壁垒,汹涌地倾泻。
容野拂开喻瑶手里的药,把她拉到腿上,颤抖着吻了吻她的鼻尖,对上她闪动的眸光,又无法忍耐地再次低下头,去碰她胭红的唇角。
还只是蜻蜓点水。
她脸颊很红,下意识舔了下唇。
容野眼底缠着血丝,忽然扣住她后颈,失控地把她压向自己,迫切覆上她微张的嘴唇,深重辗转。
“老公再教你一件新东西。”
喻瑶唇上滚烫湿润,视线模糊着:“是……什么。”
他揭开温柔守礼的表象,露出真正掠夺无度的本性来。
“教你,怎么和我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