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昀:
    江昀完全想不到张渠居然还有这业务:您这业务拓展得挺宽。
    经济条件都变好了,从脚踏车变成了电动车,起码速度层面上真的快了不少。
    为了生活嘛这不是。张渠也不生气,不遮不掩把外卖递过去。
    江昀看了一眼大爷,又看了一眼那外卖,没伸手去接。
    拿着吧,大爷对我可特殊关照着。张渠看车江昀在想什么,有点好笑道,h大江昀还怕扣分,当年我可是我们那一届翻墙出去第一人。
    大爷虎着脸:有脸说!
    哎!好汉不提当年勇。张渠马上挥了挥手,制止了这场不必要的嘘寒问暖,他转过头继续对着江昀道,我看到这单子就赶紧要过来了,张总亲自送,怎么样,够诚意吗?
    大袋子上印着一家粥铺的名字,江昀道:你是这家粥铺的
    老板娘的侄子,一般来说我不帮人跑腿。张渠靠着电瓶车,叼着烟,但是没办法啊,我想挖你这个财宝来给我钱生钱。
    江昀笑了笑,没说话。
    哦,对了。张渠说,我前几天刚想联系你来着,你托我问的那俩人有着落了。
    江昀抬眸。
    但是有条件。
    江昀看着他,料定他嘴里不会突出象牙。
    张渠哼笑着:我公司缺个人手
    江昀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所以你来不来?张渠问,来,咱们下个星期就签合同,条件随你开,不过我得丑话说前边儿,我要先试用你一个星期看看你能力到底是不是李乐平说的那么好。
    我能拒绝吗?江昀叹了口气。
    当然可以啊。张渠非常善解人意,那你另找人问你要问的东西去,世界之大也不必扒拉着我啊。
    江昀沉默了一会儿,你不愧是做生意的。
    过奖。张渠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但这样也不能让我提前告诉你的,等你什么时候决定来了,我再跟你说。
    好一招反客为主。
    这样吧,我下周跟你去公司一趟,江昀斟酌几秒,我看看吧,要是我能帮上忙,我就试试。
    成。张渠笑得很爽朗,送完餐让他觉得一身轻松,他把手一拧骑着小电驴飞驰出去,背着身体对江昀挥了挥手。
    那祝您用餐愉快
    门卫大爷跟江昀对视了一会儿,大爷问道:现在几点了?
    江昀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十一点一刻。
    屏幕亮了一下,锁屏壁纸是江昀和林楷的合影。
    哦。大爷眯起眼睛凑过去看,哎,你屏保谁啊,凑这么近
    没谁。江昀移开手机。
    还挡这有什么好挡的,我知道你们小年轻,不就是找了个对象了吗?稀罕成这样,当个宝贝似的,谁还不是过来人呢?大爷啧了一声,回忆起往事,不过也正常,想当年我和我老伴儿认识的时候
    大爷叨叨着自说自话,讲起他和他老伴的故事。
    江昀叹了口气,拎着外卖转身走回去。
    别人的爱情故事他不想听。
    为什么找不到一个分享他的爱情故事的人呢。
    啧。
    林楷今天也不知道有课没课
    为什么你们大学管得这么松,随随便便就可以点外卖。
    上头突然传来了一个不太满意的声音。
    还带着些抱怨。
    江昀听到这个声音顿了一下,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
    昀哥。林楷坐在旁边一颗并不是特别高的树上说,嘴唇红红的,你点小龙虾给他们吃,也不点给我吃,明儿晚上你再要吃我,那可不能了。
    第84章 撒娇也没用。江昀把
    江昀几乎是一瞬间就露出了笑容: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没课吗?
    没课。林楷说。
    坐那么高。江昀笑了笑,下来吧。
    林楷没说话,坐在树干上, 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来吧,林妹妹。江昀无奈道,朝他张手,以后不给他们拿外卖了。
    道歉态度不诚恳。林楷说。
    我错了。江昀马上说。
    这棵树树根粗壮,林楷一只手扶着它, 从上往下看江昀。
    今天阳光很温柔,从这个角度,刚好树叶丛中的几束光打在江昀的身上, 就和舞台表演时独白的灯光似的。
    特别好看。
    林楷沉默了一会儿,嘀咕道:看在这个男人长得还不错的份儿上勉强原谅你一回。
    下来吧。江昀忍俊。
    接住我啊。林楷说。
    他往前挪了下重心,从树上落下去,稳稳落到江昀怀里去。
    身体刚接触到对方, 就被江昀托着轻拍了下屁股。
    还勉强原谅我。江昀没好气地说,为难死你了吧。
    昀哥。林楷抱着江昀,用温热的唇瓣擦过江昀的脖子, 软软道, 我又落你手里了。
    江昀呼吸一滞, 他觉得他的林楷可能是有什么令人致命的魔力,无时无刻不在让他想一些不该想的画面。
    小龙虾林楷直勾勾地看着江昀手里的袋子。
    江昀笑笑, 把林楷放下来:我跟他们借点儿给你,等着。
    啊居榆被江昀推开门摁在有滑轮的椅子上推到一边去,崩溃大叫道,你是强盗吧江昀!
    吕临眼睁睁看着居榆被江昀一拉一拽丢进软趴趴的椅子上滑出去好远,然后开始从小龙虾盆里挑大只的装进食品袋里。
    太生猛了吕临吞了吞口水。
    聪明小伙胡斌杰则靠在门边半点儿不靠近, 远远问道:你这是要抢了小龙虾挂闲鱼上二手转卖么?
    江昀没工夫理他们,一通挑,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跟他们客气一番:谢了啊,下次双份请大家。
    居榆愣着道:你干啥去啊?
    江昀停下急匆匆的脚步,回头一笑:泡个靓仔。
    他出去了。
    舍友:
    居榆:他刚刚说啥?
    吕临了然:泡个靓仔。
    可是居榆顿了顿,为什么是仔不是妞?
    盲生发现了华点。
    _
    没课的日子,江昀一直和林楷泡在一起,这种小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从此君王不早朝大概就是这个道理了。
    林楷从茗州离开后,睡眠相比之前稍稍有了些好转,平时学习的东西比较多,白天可以让他无暇顾及到别的。
    只是晚上偶尔还是会突然惊醒。
    于是每晚睡前林楷又多了一件事:喝江昀给他温好的热牛奶。
    但牛奶只会让林楷的身体觉得舒服些,大脑却还是止不住去想江妈妈的那天。
    他也和江昀提过:昀哥,网上说偶尔吃一次安神的可以促进大脑褪黑素分泌。
    其他的事江昀可以让步,只有这件事不能。
    他问完这句话,换来江昀一句严肃的:一次吃一盒能长睡不起,你吃么?
    堵得林楷没话可说。
    但是睡眠质量低下确实让林楷有些受不了。
    某天夜里,他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之后悄摸着穿衣服起来,盘算着去路边的二十四小时药店里买些什么来。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回头瞅一眼床上的江昀还熟睡着,他蹑手蹑脚拿着钥匙跑去了楼下。
    他跑出去的时候还有一丝窃喜,所幸楼下的药店是二十四小时,不然今天晚上又会把江昀吵醒了。
    把东西买回来的时候他特别开心。
    今天后半夜可以睡个好觉了。林楷这么想着。
    然而一开门,他傻了眼。
    客厅灯亮着,江昀坐在沙发边,抱着胳膊,似乎正等着他回来。
    林楷下意识把塑料袋藏到身后,不过为时已晚,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掩耳盗铃。
    江昀看着他:藏什么呢?
    林楷没说话,想着他该怎么说这个理由。
    江昀似乎也没想等他回应,径直朝他走来。
    今天的江昀表情太严肃了,严肃到林楷都觉得有些害怕。
    他看起来很生气。
    林楷抬眸看着江昀。
    江昀离他很近,也看着他。
    我林楷说。
    没等林楷说下去,江昀拿过他的袋子就丢到沙发上去。
    林楷下意识要去拿。
    江昀拉住他,皱着眉,沉声道:不允许。
    林楷抬眼看了一眼江昀。
    我跟你说的话从来不听是么,为什么我好声好气跟你说,你就是不听?江昀冷冷道。
    他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林楷说过话。
    林楷颤了一下,低头,红了眼眶。
    不准掉眼泪。江昀道。
    江昀把他拉着去了房间,按倒在了床上。
    昀哥林楷连声音都在发颤。
    江昀开始解林楷的衬衫扣子。
    我还能解释吗林楷眼睛里面含着水汽,鼻尖红红的,他抓住江昀的手,指尖有些凉,昀哥
    江昀这次不吃他这套,把他的手移开:床上再解释。
    昀哥林楷喊他。
    江昀没理他。
    昀哥
    咔嗒。
    江昀伸手抽走了他腰上的皮带。
    昀哥。林楷委屈地说,我错了
    撒娇也没用。江昀盯着他,俯身凑近,不跟你生气就真以为我任你这样造作自己么。
    林楷想去拿他手里的皮带,被江昀躲开了。
    林楷有些伤心,带着鼻音道:你不能这个
    这是真哭了。
    江昀愣了下,看了看手里的皮带,发觉林楷似乎想错了什么。
    他沉默了很久,狠着心,但语气稍稍着软下来:不打你。
    林楷红着眼睛抬眸。
    但这次不教训你不行。江昀捏起他的手,把他的手捆了起来。
    昀哥
    任凭林楷怎么认错怎么求饶,江昀就是不把他松开。
    自那天之后,林楷每天都不会再从梦里惊醒。
    哪有什么治不好的失眠。
    江昀看着眼尾红红的林楷想。
    还是运动的不够累。
    _
    h市的大学放学早,到了一月初的时候,气温骤降,大学就跟统一了似的,在元旦过后的那个星期把他们都放回了家。
    回家过年也该提上日程了。
    越是临近春节,越是临近回家的日子,江昀就越是睡得不舒坦。
    他觉得可能是跟林楷做多了,林楷之前的失眠转移到他身上来了。
    他辗转了几天,失眠,焦虑,闭上眼都是自己母亲坐在沙发旁边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她说儿子,妈妈好累啊,这个公司不知道还能再撑多久,妈妈舍不得你拮据。
    又梦见了很多年以前的老家,房子周围都是空荡荡,人烟稀少。
    母亲指着老家那块空地,说这日子太难过了,红泥砖瓦变成了土木茅草,我们跳不出这里了。
    然后再一转,又变成了林楷的模样,一个人正在漆黑的沼泽中,双腿深陷进去,眼神空洞又慌张地看着江昀这边,带着细软的哭腔说:江昀,我看不见路了
    梦里江昀像被人扼了喉,发不出声音。
    帮不了母亲也救不了林楷。
    江昀这一宿睡得极不踏实,一直睡到第二天,醒来也还是头昏脑胀。
    你做噩梦了。林楷趴在他的床边看着他。
    江昀揉揉眼睛,叹了口气:嗯。
    活该。林楷说,脸颊红红的,让你每天都欺负我那么狠,因果报应
    江昀笑了笑,揉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脑袋,嗔道:狠心肠。
    入冬之后的阳光显得特别珍贵,江昀起床之后从卫生间洗漱出来,看到林楷正在阳光底下给江昀收拾行李。
    收拾得特别认真。
    这间小屋子光线昏暗,江昀看不太清林楷的表情,只觉得逆着光的林楷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大不一样。
    那时候阳光逆着他,总有一种温暖和积极的样子,不管一个人再怎么戾气深重,看到林楷也一定会被吸引。
    深深的。
    是人在生命的尽头那一瞬间竭尽最后一口氧气都会想要撑住一口气去抓住的人。
    但这次不一样。
    那逆着的光薄薄一层,散在四周。
    也许偏偏是今天光的角度和那天不一样,也许刚好只是江昀自己多想他觉得林楷很累,那层薄雾就像疲惫凝固在他的身上一样,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