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山行色匆匆:“苏向南高考报名,他报的第一志愿是京城电影学院,他们班主任一看,这还了得,把报名表退了回来,让他重填。苏向南不乐意,老师就找我。我也说不动他,就来找你,要不你去学校试着跟他说说?”
    按书里的剧情,苏向南是个导演,年纪轻轻小有成就,可后来被人扒出当混混那段历史,他过不了心里那道坎,结局很遭。
    他执意要报考这个专业,苏慢想应该是剧情的力量,引导着他走向原本的命运轨迹。
    不过他又没当过混混,不存在被人扒黑历史的可能性,他在这方面有天赋的话,完全可以学习相关专业,走这条路。
    苏寒山极度不悦:“他想一出就是一出,报什么学校不好,就像苏向东那样学个汽车设计制造就挺好,他学什么电影啊?”
    苏慢又不能跟他解释剧情,就说:“那我跟你去学校看看他。”
    俩人立刻下山,苏寒山把苏慢带到县一中,找到苏向南的班级。班主任正在做他的思想工作,见说服无效,用手指点着他的脑门说:“你成绩总是学校前几名,发挥好点的话没准能像你姐那样考上京大。你说你报什么电影学院?”
    苏向南就跟头倔驴似的,就认准了这个学校,他坚持道:“老师,我就想报这个学校,以后拍电影。”
    刚说完,看到大姐和老爸来了,又来了两个说客,苏向南满脸不悦,低头看着报名表说:“我不想改”。
    李老师倒是高兴了:“快,苏慢,正说你呢,赶快劝劝苏向南,他电影都没看过几部,就想报电影学院。那是我们老百姓报的学校吗?”
    苏向南看过的电影确实不多,但他爱看电影,十里八村放电影他都要去看,还总是跟在生产队的电影放映员身后,不过对拍电影,他一无所知。
    要是苏慢不知道剧情的话,也可能会阻止他报这个学校,他们是农村出身的普通人,对这方面又不了解,报考这个学校风险太大,不像苏向东那样稳妥。
    她说:“李老师,就按苏向南的意思来吧,报考这个学校以后也会分配工作,工作单位也差不了。他对电影方面感兴趣,说不定能闯出自己的路。”
    苏向南眼睛像星辰一样明亮,他本来很烦,以为苏慢是来劝他改学校的,没想到她会支持他。
    姐姐真好,他现在满心感动。
    “什么,苏慢,你支持苏向南报考这个学校?我们县可从来没人报这个学校。”李老师说。对于以后能做什么工作,他感觉很茫然,摸不到头绪。
    苏寒山扶额,真不应该带苏慢来,她自己都不走普通人的路,随心所欲去开矿了,支持苏向南也在意料之中。
    他决定放任不管,主要是他也管不了。
    “是的,老师,苏向南对电影很感兴趣,据我观察,他有这方面的天赋,能系统学习的话,应该能做出成绩。”苏慢郑重其事地说。
    苏向南:他姐说他有天赋,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可不妨碍感动加倍。
    “这个专业的就业方向是文化领域的工作,没准他以后会拍电影,我们能看到他拍的电影呢。”苏慢给李老师做思想工作。
    苏向南挺直了脊背,觉得自己有了理想,就是拍电影,拍出好看的电影给姐姐看。
    苏慢还在继续说着,李老师居然被她说动。
    李老师想着要是苏向南真拍了电影,他就可以骄傲地说这电影是我学生拍的,那他也跟着脸上有光。
    最后,李老师爽快地说:“行,那我就收下苏向南的报名表,尊重他的选择。”
    苏向南喜的忙不迭地说:“谢谢李老师。”
    说完还朝苏慢眨了眨眼:“谢谢大姐和老爸。”
    “那就安心准备高考吧。”苏慢说。
    很快到了高考这天,苏慢留苏浪在矿场,自己住到家属院,全程陪护,做后勤工作。
    苏向南正常发挥,一个月后高考录取结果出来,他如愿以偿考上了京城电影学院。
    苏寒山是最高兴的人,五个儿女,三个都是大学生,还都上的是挺好的学校。
    苏向东也放了暑假,全家又凑到一起,为苏向南庆祝好一段时间。
    这天糖包学跳舞回来说:“老师说县艺术团在招小演员,她说我舞跳得不错,给我报了名,让我去试试。”
    这是好事,糖包成绩很一般,是苏慢死乞白赖盯着她读书才考上初中,高中肯定考不上,要是能进艺术团也不错。
    “在校生可以继续在学校上学,就演出前排练跟演出就行。”糖包说。看得出,她对艺术团非常感兴趣。
    “行,我明天就陪你去。”苏慢说。
    “我也跟着去。”苏向东说。
    “那我跟着苏浪去矿场。”苏向南觉得俩人陪着糖包就行,人多了反而累赘。
    次日吃过早饭,苏慢跟苏向东带着糖包去县艺术团。她们看到有十几个未成年孩子来参加选拔。
    苏慢把糖包打扮的特别漂亮,编的精细的麻花辫垂在脑后,穿着飘逸的浅粉色府绸连衣裙。一眼看过去,糖包的相貌优势特别明显,是全场最好看的小姑娘。
    轮到她展示才艺的时候,她跳得是古典舞《宝莲灯》里面三圣母的一段舞蹈,小姑娘舞姿优美,长绸随着她肢体的动作,舞得风声水起,把仙女的神韵都演了出来。
    等她跳完,现场参选人员、家长包括评委都给她叫好。
    苏向东难得的兴奋,跟苏慢小声耳语:“想不到我们糖包舞跳得这么好,应该能选上吧。”
    苏慢也觉得糖包长相出众,舞跳的又好,艺术团的人应该优先考虑她吧。
    等选拔结束,工作人员让大家回家等通知。苏慢觉得他们其实应该有了判断,追上负责的艺术团团长问情况。
    团长很和气地说:“苏沐在跳舞方面很有天赋。”她翻了翻报名表说,“只是她只有这一项才艺,其实我们想招的是多才多艺型人才,我们团人少,每人都会有多个表演项目,能跳能唱甚至会样乐器的人我们更欢迎。现在我们就有这样的人选。”
    糖包小嘴翘了起来,她很失落,年纪不大已经学会掩饰情绪,别人看不出,可熟悉她表情的苏慢看得出。
    小姑娘懂事的样子特别让人心疼。
    确实糖包只会跳舞,苏慢看了眼苏向东,看他也挺失望。苏慢思忖两秒后说:“陈团长,我能跟你单独说几句话吗?关于艺术团的发展。”
    陈团长认真看了眼苏慢,又扬起手臂看手表说:“我这还得马上去文化管理局一趟,我给你一分钟时间,这边请。”
    苏慢用眼神示意苏向东跟糖包在外面等,自己跟着陈团长进了办公室。
    等了五分钟,苏慢还没出来,苏向东伸长脖子朝里面张望,不知道苏慢要说什么。不是说给一分钟时间,这都五分钟过去了。
    “陈团长都说你跳的好了,你应该高兴。这次他们没选你,你以后还有别的机会。”看糖包心情不好又装作不在意,苏向东看着心疼,安慰她道。
    糖包垂着头,任由苏向东逗她,也开心不起来。
    十分钟后,苏慢出来,陈团长竟然客客气气把人送了出来,还说:“苏沐,欢迎你加入县艺术团。”
    “真的?”糖包惊喜到不知说什么才好。
    “过两天会有人给你发正式通知,到时候你来报到就行。”陈团长态度极好。
    其实苏慢给糖包争取机会不只是想让她走跳舞这条路,还想让她在台上展示自己,多些自信,大方、开朗一些。
    走出县艺术团院子,苏慢鼓励糖包:“陈团长都夸你跳舞跳得好呢,进了艺术团就好好跟前辈学习,学校的课程也不能落下,怎么也要把初中毕业证拿到。”
    糖包满足地点头保证:“肯定要好好学跳舞,也会拿到初中毕业证。”
    苏向东早就按捺不住好奇问:“你跟陈团长说了什么?”
    见糖包支起小耳朵听着,苏慢笑着说:“我就说糖包舞跳得好,有天赋,值得好好培养,陈团长认可我的说法。”
    糖包听着夸奖,挺起小胸脯,特别骄傲。
    可苏向东不信。
    等到他们回到矿场,糖包向三哥、四哥宣布这个好消息时,苏向东悄悄问:“你到底跟陈团长说什么了?”他一定要解开这个谜。
    苏慢笑着低声说:“我看艺术团的装备都挺旧的,我给他们提供赞助了。”
    “哦,怪不得。”苏向东若有所思,她姐跟苏浪挖矿挣钱了,所以她可以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都有什么赞助?”苏向东问。
    “两面牛皮大鼓、腰鼓、二胡、手风琴、黑管、笛子还有演出服装等等。”苏慢说,“不过我是折成钱,让他们自己采购。”
    苏向东给她鼓掌:“真是财大气粗。”
    “我这也是推动咱县文化艺术事业的发展。”苏慢笑着说。这是副产品,能用钱买来糖包的演出机会,她觉得划算。
    有苏向东和苏向南兄弟在矿场帮忙,苏慢这个夏天过得非常轻松。等到开学,俩兄弟收拾好行李,苏向东带着苏向南去京城电影学院报到,他们俩都开始大学生活。
    这天傍晚的时候,矿场收工,苏慢和苏浪刚吃过晚饭,正带着闪电和大顺巡视矿场,听到苏寒山焦急的声音:“苏慢,快来,咱俩去京城,你曲爷爷出事了。”
    什么?曲远行出事了?苏慢心里咯噔一下,好像有根弦崩断,她朝山路上看,只见苏寒山站在矿场边缘喊她。
    她想都没想就往山路那边跑,边跑边问:“出什么事了?”
    苏浪也跟在他身后往回跑,问道:“爸,究竟怎么回事?”
    苏寒山一直沉稳淡定,苏慢就没看他这么急过,他说:“苏向东给我打的电话,说他高血压血管破裂,已经送医院抢救。”
    曲远行是有高血压,但他一直在吃药控制,定期测量血压,注意休息,饮食上也注意低钠和多吃新鲜蔬菜水果。苏慢上大学的时候非常关注曲远行的生活作息。等她从京城回来又让苏向东照顾他,他血压一直控制的很好又心气平和,怎么就突然血管破裂了呢。
    苏慢已经跑到苏寒山身边,她急坏了问:“怎么就突然发病,血管破裂可是非常危险,说不定会危及生命。”
    “上车,边走边说。”苏寒山转身打开车门,坐到驾驶位立刻发动车辆。
    苏寒山可见真的着急,连单位给他配的车都开上了。
    他是个有原则的人,平时上下班都不开给配的车,交通方面还不如开拖拉机的苏慢,他只骑自行车。这下倒好,看来是豁出去了。
    苏慢赶紧钻进车里,摇下车窗叮嘱苏浪说:“我这一去不知道要耽搁多久,你明天找个矿工跟你一起看矿场。”
    苏浪只恨矿场离不开人,要不他也跟着去,他连连答应:“你就放心吧。”
    他话音未落,车辆已经开出了十几米远。
    “爸,存折,我回家取存折。”苏慢说。不管花多少钱,都要救曲远行的命。
    取来存折,车子驶上大路,车速极快,天就快全黑,微弱的光亮中,苏慢只觉得车窗外的房屋、树木、农田不停后退。
    看苏寒山沉着冷静,苏慢问:“爸,到底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曲淑平跟他说了什么,给他气得血压飙升才发病,苏向东到四合院的时候,看他刚好倒下,紧急送到医院抢救,医生说能抢救回来的可能性非常小。”
    苏慢的大脑嗡的一下,几乎不能思考,曲远行是她的亲人,她无比珍视的亲人,希望好好地在自己身边。
    大约过了五分钟,她才恢复思考能力,半询问半自言自语:“难道曲淑平跟他说要四合院的事情了?他一直知道曲淑平的这个心思,应该不至于气坏吧。”
    苏寒山单手扶着方向盘,懊恼地锤着自己的头:“都是我的疏忽,还是没防住,曲淑平她知道了你妈小名叫漫漫,二十多年前受过伤,还知道她跟你长得像。”
    “也许是她猜测你妈就是曲漫云,才跟你外公说了什么话,导致你外公出意外。”
    苏慢头次看苏寒山有难过、自责的情绪,平时他很少将情绪表露出来。
    “爸,这些妈的基本信息好多人都知道,堵不住众人的口。她都调查好几年了,总是瞒不住的,早晚都得知道。”苏慢安慰他。
    “要是能用刑.讯逼.供那一套,老子早就把她调查个底朝天,可我压根没调查出她有任何问题。”苏寒山觉得很难受。
    要是能调查出曲淑平有问题,还能防患于未然,可没查出问题,苏寒山觉得自己有责任,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公安。
    “爸,你别自责,毕竟能用的调查手段有限。”苏慢实在想不出更有用的安慰的话,而且安慰也没用。
    本来是要开上五个小时的车程,他们三个多小时就到了军总医院门口,苏寒山把车开到停车场停好,两人急匆匆跑进大厅,跟护士台的护士打听曲远行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