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叶慕槿想做什么，展少唐连忙掏出手机。
翻相册的时候，他因为手心的血迹顿了一下，但他没功夫理会，迅速翻出照片，送到叶新眼前。
“爷爷你看，我和小槿结婚了，我们结婚了。”
“是呀爷爷，我和少唐早就结婚了，爷爷，你看一眼，看看……”
眼神已经迷离，叶新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为何物，但他听的到，他的嘴角是微微上弯的。
“好、真好、真好，真——”
伴随着仪器报警的声音，被叶慕槿和叶慕枫握着的手也失去力道。
“爷爷？”
“爷爷！”
叶慕枫不能接受，扑在叶新身上嚎啕大哭，叶慕槿则一口气没喘上来，两眼一黑，昏倒在展少唐怀里。
……
抢救室外，众人或立或坐，表情凝重，但都不再急躁。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担架车推出来一个，展少唐还抱出来一个。
“小槿？”丁当第一个叫出声，“展少唐，小槿怎么了？”
“小槿？”
“小槿……”
展少唐无视众人，他茫然四顾，声嘶力竭地吼道：“医生，医生，医生……”
很快便有人推着担架车赶来，展少唐把人放在上面，飞快地朝另一间手术室奔去，而地上的一摊血，慌了所有人的手脚。
“血，怎么会有血？”丁当看向杜子逢，声音都在颤抖，“杜子逢，小槿不会有事吧？”
展少男抵着胸口连连后退，来了，这一天终于来了，可为什么她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呢？
展少甫搀着莫娟跟在担架车后，两人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少甫，你说会不会……”莫娟不敢去想。
“妈，别慌，小槿不会有事的。”
“可是孩子……”
“妈，小槿是最重要的！”展少甫眼神坚定，话语有力，“没有任何人会比小槿重要。”
莫娟看了一眼女儿，含泪点点头。
展少唐跟着叶慕槿来到手术室，却被几个医生拦在门外。
“让我进去！”他红着眼睛吼道，“小槿在里面，我要进去，你们都给我滚开。”
“对不起展少，您进去会耽误我们的治疗，请您在外面等候。”
展少唐不依，挣扎着往手术室里扑，可双拳难敌四手，最终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术室的大门在他眼前关闭。
“小槿！”他发疯一样地扑上前，拍着手术室的大门，身体一点点下滑。
银灰色的手术室大门，印上了几个鲜红的血掌印，展少唐仰头看着他们，身体簌簌发抖。
“不——开门快开门，小槿，小槿……”
“少唐！”展少甫上前，把人拉了起来，“少唐，你冷静一点儿，不要再闹了。”
“冷静？”展少唐一把甩开展少甫，充血的眸子，好像随时都会失控，“小槿在里面躺着，你让我怎么冷静？”
展少甫气结，扬手就是一个耳光，重重扇在展少唐的脸上，“难道你这么闹，小槿就能醒过来吗？”
“少唐，发生这种事情，我们也很担心，可这里是医院，咱们得听医生的。”
展少唐不再发疯，他双手抱头，咬着嘴唇压抑地哭出声。
哪怕，叶新病重，弟弟少康哭的再伤心，他也没掉过一滴眼泪。
哪怕，叶新弥留之际，他的心明明痛的无以加复，他也没落下泪来。
可是现在，他真的撑不住了，他怕，好怕……
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弟弟离开他的时候。
“少唐！”太久没见展少唐掉眼泪，展少甫心里升起阵阵不安，“少唐，你没事吧？”
“少唐，少唐，你别吓妈妈，少唐！”害怕的不止展少甫一人，莫娟和展少璋都围了上来。
“少唐，你不能有事，小槿还在里面等着你，坚强一点儿，她在等你！”
展少璋的呼唤有效，把展少唐从记忆的恐惧中拉出来。
他从双臂之中探出头，愣愣地盯着手术室大门上的血掌印，眼睛像旋开的水龙头，泪水汩汩。
好像，他要把这十几年积攒的眼泪一起流出来。
“少唐？”莫娟依旧不放心，“少唐，你跟我妈妈说句话，少唐，少唐？”
这时，手术室的大门突然打开，展少唐一个箭步冲上前，就差没把从里面走出来的医生的手腕捏碎，“小槿怎么样了？”
“展少！”那人抽出手腕，瑟瑟地向后退了两步，才敢如实汇报手术室里的情况。
“叶小姐腹内有一个不足两个月的死胎，必须马上手术，否则会有生命危险。这是手术同意书，需要家属签字。”
展少甫和莫娟都有心理准备，但其他人，尤其是展少唐，一时之间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见展少唐不动，医生看向展少甫。
展少甫轻轻眨眼，走到弟弟身边。
“少唐！”她牵起展少唐的手，暗暗用力，“签字吧，只要你签了字，小槿就会没事。”
只要签字，小槿就会没事。
展少唐被这几个字触动神经，他接过手术同意书，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笔画是刀子，每一笔都割在他的心头。两个月，他竟然一点儿都没发现，这样的他，真的配说爱小槿吗？
……
叶慕槿从手术室里出来，已经是深夜十点。
展少唐一整个晚上都守在叶慕槿身边，没说过一句话，没喝过一口水，甚至连眼睛都没眨过一下。
医生说，叶慕槿因为连续熬夜的时间过长，再加上手术对身体的损耗，可能要睡上一两天才能醒。
叶新尸骨未寒，叶慕槿又昏迷不醒，好在习厉习原习厚三兄弟在，能帮着叶慕枫料理叶新的后事。
展少甫不放心，又让展少璋和沈贺过去帮忙。
莫娟一直守在医院，看着儿子不吃不喝，她恨不得能替儿子承受所有的伤痛。
“少康，大姐知道你心里难受，可再难受也不能不吃东西呀，小槿醒来看到你这个样子也会伤心的。”
“少康，你和小槿还年轻，孩子还可以再有，别这样好吗？”
“少康，就算为了小槿，吃一点儿吧！”
“少康……”
……
展少甫端来饭菜，苦口婆心地劝着，但就算她磨破嘴皮子，也唤不醒一个不愿清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