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大殿里热闹极了,皇帝的脸都是青的。杜贵妃强忍着恶心,吩咐宫女赶紧收拾。还抽空跟德妃道:“妹妹,劳烦你把四娘带回宫去吧。”
新安公主这会儿,已经瘫到宫女身上,睡死过去。德妃恨得要死,还得跟皇帝请罪。
皇帝不耐烦的挥挥手,“行了,你先把新安带走吧。”可是心里又实在堵得慌,“德妃,新安也不小了,你得好生教导她。”把皇帝的寿宴弄砸了什么的,真不是一句任性就可以说得过去的。
“圣人,咱们先去偏殿吧。”杜贵妃建议道,她慈爱的看了看苏容和魏六娘,“看魏王妃和吴王妃这难受样,想是身体有些不适,得招个太医来给她们好好看看。”
淑妃和徐昭媛看着自己儿媳妇,脸上也不好看。特别是淑妃,看向苏容的目光都带着冰刀。
苏容吐得昏昏沉沉的,软软的靠在宫女身上,难受得要死,什么也顾不得了。
吴王挺担心苏容的,对着杜贵妃拱手为礼,“多谢贵妃娘娘。”
皇帝对着贾喜摆了摆去,“去招太医过来。”就率先捂了鼻子,去了偏殿,他还不忘叫上太子和苏颜,“七郎和七娘随朕来。”至于其他人,管你们去哪。
好容易都在偏殿里安置妥了,皇帝靠在软榻上,闭着眼,让宫女给自己按揉抽疼的额头。太子扶了苏颜在椅子上坐下,殷勤的端了清茶喂她,“颜颜,喝口茶,会好些。”
皇帝睁开眼,“朕的茶呢?”
太子冲着贾喜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那里。”
皇帝有心说想要你手里的,可刚刚儿媳妇喝过一,他也不好意思,只能哼一声,接过贾喜手中的那盏,小声嘀咕:“不孝子!”
太子早就被他爹骂习惯了,听也当没听见,接着喂他媳妇,还不怕轻拍她的后背,温柔的问:“好点了没。”
浅浅的茶香很好的安抚了苏颜翻腾的胃,她轻轻吐了口气,娇声道:“我好多了,七郎你呢?”
太子握着她的手,温存的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小夫妻两个这么恩爱,皇帝很欣慰,可是儿子这么半天也没关心自己一句,他又生气。左右纠结之下,最后气鼓鼓的把脸扭到了一边,我不看行了吧,可他还总忍不住偷偷的去瞧。
苏颜戳了戳丈夫,太子早就看到了。在爱妻的催促之下,起身走到皇帝身边,一把扯下他捂着头的帕子,捅了捅他爹,瓮声瓮气的说:“往里点。”
皇帝一翻身,把屁|股冲着儿子,故作不耐烦的说:“朕不待见你,离朕远点。”
太子斜眼去看傲|娇的老爹,“那我可真走了?”
皇帝瞬间翻身坐起,揪着太子的领口,查觉到自己攥得太紧,还特意松了松手,才气势如虹的吼道:“混小子,老子是你爹,你多哄老子一会儿很难么!”
太子头疼的说:“阿爹,您多大了,还要人哄!”
皇帝瞪圆了眼睛,“怎么的,你小时候常哭,还不是朕哄你!”
“难道不是阿爹把儿臣弄哭的么!”太子从小记忆力就好,一脸我什么都知道,你少骗我的表情。
皇帝略心虚,“反正朕是哄了。”
“噗……”苏颜忍不住扭头偷笑,每次和皇帝、太子私下里相处时,总是会让她忍不住偷笑。
完了,跟儿子吵得太开心,一时忘了还有儿媳妇在场,这就尴尬了。皇帝讪讪的看了苏颜一眼,见她眉眼弯弯的,轻咳一声,“七娘啊,茶还喜欢么?”
“嗯,喜欢。”苏颜弯了弯眉眼,心情极好的点了点头。
皇帝特别慷慨的道:“贾喜,把雀舌都给太子妃送去。”
苏颜也没客气,起身盈盈一拜,“谢父皇。”
太子戳戳他爹,“我的呢?”
“你没有!”皇帝没好气的道。
太子顺手把皇帝腰上的羊脂玉佩揪了下来,放在手里扔着玩,不客气的说:“这个归我了。”
皇帝:“……”卧槽,还带强抢的!
皇帝和太子吵闹了一场,刚刚被闹了宴寿的恼怒去了一半还多,脸色越见和缓,甚至还特别慈祥的问:“七娘,刚刚没吃饱吧,想吃点什么,朕让御膳房去做。”
苏颜歪头想了想,盈盈笑道:“不如让儿臣去给父皇下碗长寿面吧。”
皇帝心中一暖,缓缓点头:“好。”
苏颜对着关切的看过来的丈夫,甜甜一笑,才侧头对贾喜道:“有劳贾公公,带我去御膳房。”
太子追在后面不停的嘱咐,“看着点火,可别烫到。”
皇帝黑线:“不放心,你就跟着去!”
太子真有这个心,苏颜轻推丈夫,“我没事,你陪父皇说话。”
☆、第117章 有孕
御膳房位于太极殿西北,是整个一个建筑群,最为显眼的是随处可见的铜皮包裹的大缸,里面盛满了水。
今日宫中夜宴,御膳房上上下下全都崩紧了神经,不等到宫中圣人睡下,今天的事儿就不能算完。躲在门外偷偷打磕睡的小太监,突然远远的看着两排灯笼向着御膳房缓缓过来,本来有些迷糊的他,猛得惊醒,用手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连忙跑进屋内,“师傅,师傅,有人过来。”
同样在打着瞌睡的大太监,本来也半闭着眼养神,听到小太监的话,猛的起身,“谁来了?”他神情紧崩,生怕是今天宴上那道菜惹得贵人心烦,着人来找御膳房的麻烦。
小太监摇了摇头,“我就远远的看着好多亮着灯笼往这边走,具体是谁不知道。”
“你……”大太监也没心思跟小太监计较,连忙出了门,往门伸长了脖子往前看,果然看许多太监宫女,大约数去足有四十多人,手中的灯烛把路上照得通亮。正在心里猜测,来的人是谁,便看到太极宫贾总管的小徒弟,神情颠颠的跑了过来,神情有些倨傲的说:“太子妃驾到,叫御膳房的人都出来迎接。”
太子妃?大太监整个人都是蒙的,本能点头哈腰,“小的马上就去。”
“嗯。”小太监扬着下巴,冷淡的应了一声,紧接着就往来路迎去。
大太监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总管厨房跑去,今天,御膳房总管肯定在厨房。
这边,贾喜半弯着腰,亲自掌灯引路,还不如细心而轻声的提醒,“太子妃,小心脚下。”
苏颜笑道:“贾总管,凡你告诉御膳房的人,大晚上的,不必兴师动众的出来。前面宴席未完,他们各自都有责任在,不好让他们离岗。你只着人问清楚,长寿面该在哪里煮就好。”
贾喜连忙点头,“老奴明白了。”他都没多话,只对着一个年轻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就先走了。
之前的小太监兴冲冲的往回走,正碰上这个。“李哥哥,你这是作什么去?”小太监殷勤的凑了过来,亲热的问道。
“太子妃有吩咐,带我去御膳房。”李太监端着架子。
小太监面上热情的引路,其时心里恨不得李太监敢快去死,省得挡了自己的路。
御膳房的人,本来听说太子妃要过来,全员整理衣袍,打算出迎。接着就来了个人,说是太子妃来下碗长寿面,其余人的各守其位,不许随意走动。
等到苏颜过来时,便只见到了御膳房的总管和管着白案的徐大厨,两人被小太监带到苏颜面前,按头便拜,“见过太子妃。”
“平身。”苏颜温和道:“父皇薄有酒意,本宫想给父皇下碗长寿面。敢问总管,应该在去哪里?”
“这边,请殿下随老奴来。”御膳房总管连忙在前引路,这可是在贵人面前表现的机会,必须得抓住了。
苏颜厨艺寻常,好在只是下碗长寿面,不需要太过高深的技巧。厨房里,制作各种面食的面都已和好,都放在一边醒着。
按照御膳房总管的想法,太子妃只要在一边看动动嘴就行了,其余的都可以用徐大厨来。
苏颜摇了摇头,“应该有熬好的骨头汤吧?”
“有,有,猪骨、牛骨和整鸡熬的好汤,用文火整整熬了十二个时辰,保证清而至鲜。”
有好汤,这面就成了一半。自有宫女过来伺候苏颜挽袖洗手,然后跟所有人一起,看着太子妃揉面、擀面,再做出只有一根的面条。大锅中的水早已烧开,面条下进去,只几个翻滚就已熟了。苏颜连忙捞出,先过一次冷水,才放入老汤中,切上一些细细的香葱叶,撒入面中,一碗简单的长寿面就制成了。
只有皇帝的还不成,还得给自己丈夫也做上一碗,不同于做寿的皇帝,太子那碗里,就是平常的刀切面。同样的汤,同样的香葱叶,最后再点上些香油、陈醋,放入食盒,交由宫女提着,回转太极殿。
皇帝和太子已经等了好久,见到苏颜回来,都眼巴巴的看着她。苏颜亲自动手,端出两碗鲜香扑鼻的热汤面,放在两人面前,不大好意思的说:“汤是御膳房熬好的,面也是人家和好的,我只负责煮熟了。”
“那也是七娘亲手做的么。”皇帝满足的咬了一口,连声夸赞:“好,好,好。”
太子更是以实际行动来证明,他家卿卿的面有多好吃。苏颜有些脸红,“是御膳房的人手艺好,跟我没大关系。”
皇帝一碗热汤面下肚,之前的恼怒全都飞到了九宵云外,“御膳房今天伺候的不错,赏。”
太子瞪着他爹,“颜颜呢?”
皇帝想了想,才开口道:“前几日永昌府进上了些玉石,看着到也不错,都给七娘拿去做些摆件玩吧。”
大夏跟前朝一般,玉中最贵者便是和田白玉,其余则是黄玉、青玉、墨玉等,永昌府进上的翡翠,算不上多高档的东西,只因为颜色多,到可以做些摆件、盘、碗等物。
不过,永昌府地处偏远,又多是山间林地,多毒虫,很少有商人会过去。再加上好玉难得,翡翠虽然比不上羊脂玉,但是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很名贵的东西。也只有皇帝,才有这个底气,拿着极品的翡翠,送给儿媳妇,让她随意雕些东西来玩。
太子见他爹心情转好,又因为吃了热面,肚饱困意生,两眼都眯了起来,他就想借机带着苏颜回东宫去。话还没说出口,就见贾喜咧着嘴,满脸喜意的进来,“老奴给圣人道喜了。”
皇帝道:“喜从何来?”
“适才太医给赵王妃、吴王妃请过脉,确认两位王妃都已身怀六甲。”作为皇帝的贴身太监,贾喜知道皇帝有多盼着孙子。
这可真是喜事,老皇帝听完了,脸上也绽开了一朵菊花,用力一拍大腿,“这可真是好事!”很可能又有两个孙子要出生了,能不是好事么。
被太医诊出喜脉的魏六娘和苏容都被各自的婆婆珍而重之的护了起来。刚刚还面有责怪之意的淑妃和徐昭媛,如今乐得合不拢嘴,看向儿媳的目光柔和极了。
相比吴王难掩喜意的俊脸,赵王看上去整个人都是懵的。直到徐昭媛推了儿子的一把,“五郎,你这回可得好生待你媳妇,再跟她吵架,我可不依。”
“啊……哦。”赵王点了点头,看向魏六娘的目光依然复杂难言。别人不了解,赵王自己知道。自从之前害得魏六娘流产,他又护着魏八娘,两人之间的关系就降到冰点。平常在府里都是王不见王,不得已要共坐在一处时,也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印象里,他这几个月好像就有一次酒醉后,在王妃房里睡了一觉之外,两人就没在一起过。难不成他这个媳妇很宜子?赵王心情略复杂。虽然他已经有一个儿子了,但毕竟是妾室所出,又是七个月早产,看起来病秧秧的,很不健康。若是王妃给他生个健康的嫡子,两人的关系也未尝不可休复。
赵王这里盘算着要对魏六娘好一些,得到消息的皇帝迈着大步走了进来,红光满面的大笑道:“今天真是喜事不断。”一眼看到赵王,想到自己的长孙,再有赵王妃又有孕了,顿觉这个儿子不错,他顺手拍拍赵王的肩膀,夸了句:“五郎不错。”
赵王顿时喜上眉稍,父皇居然当着众兄弟的面儿,夸他了!这可是平常只有太子或吴王才有的待遇。
赵王的喜悦一直持续到晚间回府,他就被本应在做月子的魏八娘拦了下来。才拼死生下一个儿子的魏八娘,面色苍白,颤微微的跪在他面前,泪眼盈盈的哭诉:“王爷,妾身早产都是有人所害!”
赵王一听,当时就怒了,怒喝一声:“是谁!”
魏八娘捂着脸就是哭,任凭赵王怎么问,就是不肯回话。赵王气得一指魏八娘的体贴丫鬟,“你说,怎么回事。”
那丫鬟连忙跪下,“王爷,奴不敢说。”
魏八娘和丫鬟如此作态,赵王就是再蠢,也该知道找谁了。何况,他并不蠢,在某些问题上,很聪明。
“是王妃?”
魏八娘抬起泪痕斑斑的脸,“王爷,妾身微贱,纵一死也不足惜。可是大郎,是殿下的亲骨肉,如今看他如此瘦弱,妾恨不能以死相替。”
赵王怒意过后,及时想到他的王妃身怀有孕,若不是证据确凿,不能过去质问。他闭了闭眼,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方才盯着魏八娘的眼睛问:“你说是王妃害你早产,可有证据。”
“有。”魏八娘肯定的说。
“说说看。”赵王道。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见有个魏六娘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不必多问了,就是我让人做的。”
赵王腾的一下站起身,恶狠狠的盯着魏六娘,“你说什么?”
魏六娘扶着丫鬟的手,吟着笑,慢慢在赵王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轻笑道:“若不是臣妾,王爷怎么会有个跟圣人同一天生辰的庶长子呢。”
赵王张口结舌的指着魏六娘,“你,你,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