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成。”长乐公主欣然同意。
阳安公主看向苏颜,“太子妃的意思呢?”
苏颜笑笑,对着在坐的几位公主和王妃举了举酒杯,“我只要有酒喝,有琴听便好。”
在坐的安、周、齐、吴四位王妃,见苏颜都没意见,自然跟着太子妃走,皆笑着表示同意。
公主们和太子妃都同意了,在场的小娘子们自然也无话可说,唯有米二娘垂眸行礼,“臣女琴艺不佳,怕有污贵人的耳朵,甘愿受罚。”
她这么做,在几位公主看来,有些不实抬举。只是最开始要听米二娘弹琴的是太子妃,她们不好率先斥责,合都拿眼睛看着苏颜 ,等着她的决定。
苏颜还是那幅神态,连唇角弯出的弧度都没有多出一丝一毫,轻描淡写的开口:“哦,那就受罚吧。”她又不缺弹琴给她听的人,既然不愿意,就不必勉强。
苏颜同意了米二娘的请求,反到让米二娘脸上时时带着的淡然笑容有了裂痕,甚至行礼的动作都僵硬了几分。
长乐公主敛去怒容,特意点名,“米家三娘子先来吧。”
米三娘眼底有着慌乱,迈步的时候差点被自己的裙子绊倒。
苏容对着她温柔的一笑:“三娘不必紧张,慢慢来。”
米三娘抬头对苏容感激的一笑,她深深的吸了口气,走到琴案前,跪坐下来,带了点窝窝的小手,按在琴弦上,缓缓而动。
米三娘的琴艺只能算得上平常,曲子也是大家都会的那种,平平淡淡下来,最好莫过于没有出错,确也只是这样了。
她这种程度,不说苏颜没看在眼里,就是几位公主也是意兴阑珊,到是苏容含笑抚掌,“比起前次听到,三娘的琴艺长进不少。”
米三娘听了苏容的话,显然很高兴,脸颊上深深的酒涡都冒了出来。
齐王妃刘春娇扬起细眉,冷笑道:“六弟妹真是听谁弹琴都好听,我就不成了,已经被养刁了的耳朵,可将就不得。”
苏容压根就没理她,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酒,慢慢品着,目光落在下一个起身的小姑娘身上。
齐王妃刘氏有心再讽刺几句,偏偏太子妃在上面坐着,又跟苏容是出自一府的堂姐妹,她只能咽下到了嘴边的话,心里记了苏容一笔。
今天来的小娘子中,善琴的不在少数,殿中琴声一曲接着一曲,苏颜兴致颇好,就着琴音,她不知不觉塞了不少东西到肚子里,到是酒,却没饮多少。她最近身体不大舒服,再多喝酒,那是给自己找不自在,这么蠢的事情,她才不会作呢。
平阳公主自然看到苏颜杯中的酒没见少,她也不多劝,反而悄悄吩咐贴身宫女,“去给太子妃换一壶跟酒色差不多的香花熟水来。”宫女悄然离席而去,长乐公主眼尖,开口就问:“七妹,你让远山做什么去了?”
平阳公主道:“给我取样东西。”
长乐公主一点没信,她起身走到苏颜身边,拿起酒壶晃了晃,撇嘴道:“七娘,这可不行,小七的寿酒,你怎么也得多喝一点。”说着,直接拿起苏颜面前的酒杯,凑到她唇边,笑嘻嘻的说:“来,我喂你。”
苏颜神色未动,微启樱唇,真的就着长乐公主的手,把杯中酒饮尽了。这回轮到长乐公主诧异了,她本以为苏颜不会喝的。“七娘够爽快。”长乐公主拍了拍苏颜的肩,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显然打算放过她了。
立在苏颜身后的木蓝和白苏,眼中都含着担忧,可是在宴上,又不好多言。只能希望最闹腾的长乐公主,能少盯着太子妃一些。
远山出去没一会儿,就端了个小巧的托盘进来,盘中放着三个长方型木盒,俯低了身子,拿给平阳公主看。等平阳公主点了头,才交给身后一个宫女保管。
苏颜大约猜到了,应该是给三甲的彩头。正巧,这时也有个宫女过来,悄无声息的替换她案上的酒壶。苏颜若有所觉,执壶为自己倒了一杯,尚未入口,便知道这是壶中装的是何物。她对着看过来的平阳公主举了举杯,还俏皮的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感谢。
平阳公主借着饮酒时的酒杯,掩去了唇边的笑意与眼中的满意。她的功夫总算是没有白费,经过今天,跟太子妃的关系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拉近。
待到殿中的小姑娘们,差不多都弹奏过一遍之后,关于三甲,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见解。特别是头名,长乐公主和齐王妃、阳安公主争得厉害,都觉得自己的选的人最厉害。
长乐公主扭头就问苏颜,“七娘,你说呢?”
苏颜举了举手中的酒杯,“我说了,只管饮酒和听曲。”水平都差不多,真没必要非要点出头三来不可。
苏容跟她一个想法,“在殿内坐烦了,不如咱们出去逛逛,待会再说这件事?”你们争的最厉害的,私下里去解决,等会再聚的时候,给咱们个结果就成了。
阳安公主是头一个响应的,“好。”说完,抓了长乐公主的手,“三姐,咱们去那边说。”
平阳公主亲热的挽了苏颜的手,“七嫂还是头一次来我这个园子吧?虽说没有你住的九曲宫好,却也有些几处好景致,我陪七嫂去逛逛。”
苏颜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她被殿中混杂的香气薰得头疼,正想出去散散。
平阳公主素喜阔朗,整个园子大开大合,极赋北方园林的特色。苏颜逛得挺开心,一面跟平阳公主闲闲的聊着天,一面漫步在鹅卵石辅就的甬路上,饶有兴致的东瞧瞧、西看看。
“前面转过那个假山,就是个小湖。”平阳公主抬手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处以上好太湖石堆就一大片假山,苔痕深深,曲径通幽。“这边有个小路,可以穿过假山,还可以从另外一边上去,转两个弯就到了。”
平阳公主没说错,这真是用石头堆起来的假山,苏颜目测假山最高处,至少离地有四个人那么高。
“站在假山上,这周围的景致能看得更清楚,特别是前面的小湖。”平阳公主随手拨开垂下几段的藤蔓,询问苏颜的意见:“是走下面,还是去假山上?”
苏颜想都没想,指着近在眼前的小径,“从这里过去吧。”她现在犯懒,看着那么高的台阶,腿就有开始发软。
两人走在小径中时,平阳公主笑道:“我最爱来这里玩,每次都得转上两三刻钟才行。”
苏颜刚想跟平阳公主分享一下九曲宫中的假山,她嘴还没张开呢,就听得“扑通”落水声,还有接着响起来的此起彼服的尖叫声。
苏颜和平阳公主吓了一跳,两人对视一眼,平阳公主率先道:“好像有人落水了。”
苏颜道:“咱们快过去看看。”
两人加快了脚步,很快穿过假山,小湖便在不远处,湖边围了不少人,其中一个身着月色着宽袖大衫的男子,正满面怒容的抓住一个少女的手臂,情绪激动的吼道:“张瑛,你真恶毒,四娘是你妹妹,如何能忍心推她入湖。”
已经被人捞上来的张四娘,披着件长袍,浑身都在颤抖,却勇敢的拦在张三娘面前,努力解释:“表哥,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跟姐姐没关系。”
平阳公主一见张四娘身上的长袍,脸就有些黑,她微微提声,“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她不过就是陪着太子妃逛个自家园子的功夫,她丈夫的外袍怎么会披在了别的女人身上。
还有,今天的男客怎么会到园中的湖上来?她明明跟驸马提过,不许他们进内院的。
围观的众人见平阳公主和苏颜过来,都来见礼。
平阳公主的丈夫孟天朗已经换好了另外一身衣服,缓步而来,才含笑唤了句“公主……”,眼睛就落在苏颜身上动不了了。
平阳公主上前两步,尖利的长指甲在驸马腰间掐了一把,脸上却带着温和的笑:“驸马,快来见过太子妃。”
“见过太子妃。”孟天朗行了一礼。
苏颜轻轻的点了点头,“孟驸马。”
双方见过礼之后,平阳公主皱眉问道:“这回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吧?”
孟天朗也不大清楚,只能简单的说了一下,“这位女郎不慎落水,刚刚被救了上来。”只是夏日女子穿得单薄,落水而出,总是十分不雅孟天朗才把自己的外袍披在张四娘身上,左右这里是他的家,他还有衣服可以换。
平阳公主一见丈夫这样,就知道他又烂好心了,悄悄伸手又掐了他一把。疼得孟驸马一激灵,脸都有点扭曲。
平阳公主心情见好,也不想多作纠结,“人没事就好,香山,带着张女郎去换身衣服。”
“太子妃,公主,明明就是张瑛把她妹妹推下去的,请太子妃和公主严逞此女。”之前吼得很大声男子,见事情就要这样过去,立刻出来主技公道。
张四娘红着眼睛,纤细的身子还在颤抖,却依然在维护张三娘,“表哥,你要我说几遍,是我自己掉下去的。”
表哥一脸痛苦,“四娘,你还要替张瑛瞒到几时,我们一船的人都看到了。”
孟驸马很诚实的拆台:“刘兄,小弟没看清楚。”
刘表哥:……
平阳公阳一挥手,“没看清楚就算了,人这不是没事么。”妈蛋,今天是我生辰,你们一个个搅局算什么回事。
一直站在外围旁观的齐王,这会儿也懒洋洋的道:“本王看见了。”
平阳公主素来就看这个四哥不顺眼,柳眉一立,“这是我的公主府。”
齐王举起双手,“好,七妹你来做主。”
平阳公主扫了张四娘一眼,“你还打算披着本宫驸马的衣服多久?”
张四娘还有些煞白的小脸,当时就红透了,羞得眼泪都出了。
香山借机上前,把张四娘带走了。
老天爷大约是觉得事情不够乱,太子殿下这会带着人一路招摇 的到了后园,正与被香山扶着的张四娘走个面对面。张四娘本为就走得摇摇欲坠,这会碰到太子,行大礼时,终于忍不住晕了过去。她整个人,软软的向着太子的方向跌去。然后被太子干脆利落的一脚踹出两米外,活生生的把晕过去的人给踹醒了。
太子眼里写满了厌恶,“这会儿怎么不晕了?”
不知是装晕被踹拆穿,还是晕倒被踹醒,无论那一种,都足以让张四娘羞愤欲死。
再次目睹太子腿上功夫的苏颜,微微提声,“七郎……”同时,自人群后走了出来。
太子一见爱妻,眼睛都亮了,飞奔着过来,“颜颜,我来接你回宫。”
就站在苏颜身边,却被太子忽略个彻底的平阳公主,才想行礼,就被粘过来的太子殿下硬生生的挤到一边去了,若不是孟驸马扶得快,说不定就得结结实实的坐个屁蹾儿。
苏颜十分抱歉的问:“七妹,你没事吧?”
太子殿下这会儿才发现平阳公主和孟驸马,很是诧异的问:“平阳,你怎么站在这里?”
平阳公主压抑住想暴揍太子一顿的念头,假笑道:“对不住,太子哥哥,我碍了您的事了。”
太子理直气状的道:“既然知道,还不快点让开。”真没眼力见。
平阳公主:……她想揍人。
孟驸马:呜呜,公主,好疼,快松手……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解锁了,嘤嘤嘤
☆、第104章 父子
太子说来接人,就真的是来接人,完全没管在他出现后,跪了一地的人,只温柔的牵了苏颜的手,一面往外走,一面兴致勃勃的说:“江南的贡品到了,阿爹让咱们先去选,免得入了库再取不方便。”
如今能让太子感兴趣的东西,大多都跟苏颜有关系。就拿江南的贡品来说,有三分之二都是各种绫罗绸缎,再有作工精湛的江南金、玉首饰,精巧的大小摆件,余下的三分之一则是各种扇子。正巧这些东西都是女子们最喜欢的,太子便理直气状要求挑选权。
皇帝无所谓的点了头,反正这些贡品有一半都是要给儿子的,余下的一半,除去赏人用的,便都要入内库,让他先挑也无所谓了。
能把先选贡品这事,说得如此轻松,也只有太子殿下能做得到了。他完全无视了还站在旁边的兄弟姐妹嫉恨的眼神,欢快的跟苏颜讨功劳,“我先去看了,这次的贡品有天碧罗、天净纱,还有各色缭绫都还不错。你若喜欢,咱们就都拿着。”
听听,这么的理所当然,完全没有考虑到旁人。别说与太子同母所出的湖阳、舞阳、长乐三位公主,便是刚刚一直在刷苏颜好感度的平阳公主,都有了不满的情绪。
身为女子,谁不喜欢漂亮的衣服。更别说产自越地的缭绫,这样珍贵而稀少的美丽衣料了。缭绫制作不易,每年的产量有数,除了皇帝和太子所用之外,余下的根本就不够分。得皇帝喜欢的还好,感情稍稍平淡点的,连摸都摸不到。
长乐公主不满的直接开口,“七郎,你怎么不想着给阿姐两匹缭绫制衣呢?”
太子回得也干脆,“你问父皇要去。”
长乐公主气得扭头就走,不想再太子说话,到是舞阳公主垂眸想了想,迈步跟上了太子夫妻的脚步,语重心长的对太子道:“七郎,贡品怎么能在父皇未动之前先选呢?”她说话的时候,特意看了苏颜一眼。
太子满不在乎的道:“阿爹答应了。”再说,阿爹的不就是他的,他的就是卿卿的。
舞阳公主都想叹气了,异母的兄弟们已经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后都进入了朝堂,虽说目前父皇没有委以重任,可是离那天并不远。自己的同母弟弟居然如此的天真单纯,又娶了个性喜奢华,不知节制、进退的妻子,她几乎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太子被父皇废除。
“七郎,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像以前那般,跟父皇任性。你要学着为父皇分忧解难,帮父皇处理好朝中政务,这才是你该做的。”舞阳公主觉得有必要跟跟大姐商量一下,找个时候约弟弟好好谈谈。给你媳妇挑贡品,是一个太子该做的事情么?
太子生平最讨厌看到他娘和姐姐们摆出这副说教的脸孔,他娘是没办法,只能听着。至于姐姐们,他一贯的作风就是扭头便走,毫不理会。
“阿姐留步,孤与太子妃先走了。”太子冷着脸对舞阳公主说。
舞阳公主气得几乎压制不住脾气,只是看到太子写满了淡漠的眼睛,也只能再一次闭目忍气,“七郎慢走。”她再一次看了眼走在太子身边的苏颜,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的开口道:“七娘,七郎有时任性,你该多劝着些,善尽太子妃的职责。”